不少刚刚才在兰缪尔面前宣誓了效忠的俘虏,此时露出惶然的面色——
这人类真是个奴隶!
区区一个奴隶,卑贱得像一块石头、一把尘土,又怎么能兑现那夸下的海口,在魔王面前保全他们的性命?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众人头顶传来:“刀。”
兰缪尔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青铜弯刀,正要递出,却被昏耀的掌心扣住。
魔王缓缓摘下头盔往地上一扔,露出线条凌厉的面庞。那猩红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流动着等待喷薄的岩浆。
“你动了我的刀。”昏耀幽幽眯起眼,“是要杀谁?”
不远处,瓦铁开始一边咳血一边发笑,摇着头道:“昏耀……看看你把自己的人奴养成了什么样子……”
哗啦——
下一刻,兰缪尔胸前的那串兽牙骨饰被攥紧了。他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魔王拽了过去,撞上后者还带着血腥气的胸膛。
“没要杀。”兰缪尔低声道,“只是……”
“只是用它砍断了大魔的角?”
昏耀按住了兰缪尔的脖颈,生长着坚硬黑色鳞爪的右手用力收紧,眼神愈发阴暗,“兰缪尔,你又给我惊喜……”
“是谁给你的权力,擅自审问魔族俘虏,决定叛乱部族的命运,甚至砍下首领的盘角,嗯?”
“……”
兰缪尔有点喘不过气,他皱眉忍着。
“说话。”
昏耀搂着他,低头眯眼打量着怀里的人类。
魔王拖长了阴沉的腔调,慢条斯理地催促:“说——话。”
那条巨大的尾巴摇摇晃晃,最终慢悠悠地缠上了人类的脚踝,坚硬的鳞片危险地竖立起来,再一用力,就割开了细腻的肌肤。
兰缪尔垂眸,知道那微小的刺痛感代表着催促。
昏耀的耐性一贯很差,在他这里已经恩赐了极大的宽容,但这宽容也有限度。
兰缪尔并不想伺候这么幼稚的问答,但惹毛了魔王对他并无好处,于是只得说:“……是您。”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补充:“是尊贵的吾王,无上的吾主,赋予奴隶的权力。”
一众魔族跪在那儿头都不敢抬,各个脸色青白,冷汗直往下滴。
只有摩朵,嘴巴一撇,翻了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白眼。
昏曜满意地仰头大笑起来,他指着目瞪口呆的瓦铁,像是恶作剧得逞了的顽童一般快活。
好幼稚,好无聊,这有意思吗。兰缪尔无奈地闭了闭眼,想从魔王怀里挣脱出来。
“吾王回来得比预计早太多,”他轻声说,“我本想解决完一切,再将成果献上……”
但昏耀眼疾手快,鳞尾一卷,清瘦的人类就再次被迫栽进魔王怀里,被后者狠狠揉乱了银灰色的长发。
“怎么,怪我回得早,你眼烦见我?”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担心吾王回来又要杀俘。”
昏耀抬了抬眼,看向被麻绳捆住的一干魔族:“想要这些叛贼的命?”
兰缪尔轻轻点头:“要。”
昏耀咧嘴露出尖锐的犬牙:“不给。”
“…………”
再看魔王的部队,各个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早已习惯了眼前的场景。
只有首领瓦铁,活生生憋得脸色通红。
他像一只被掐住脖子拎起来的鸡,喉结滚动着,想破口大骂又骂不出来,“昏耀!!你……你……你!”
——你做魔王,就做成这样子!?
——不,等等,你居然还在摇尾巴!你冲个人类奴隶摇尾巴!?
兰缪尔不动声色,将手贴在魔王胸前,暗示道:“夜深了,俘虏的事情……不如等今晚过后,明天再说呢?”
昏耀眼角一跳,下意识捏住兰缪尔的后颈,觉得像是抓了只雪白的兔子。
他心里这样想着,捏着人类肌肤的那片掌心就发痒,胸口也发烫。开口时声音果然哑了:“唔,可以。”
魔王当然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兰缪尔不是第一次使这种小伎俩,等夜深了,人类用软绵绵的手臂缠住他,轻轻一撒娇……啧啧。
他知道,可是他偏就吃这一套,兰缪尔自有分寸,就这么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嗯,也挺好的。
这样幽幽想着,昏耀将那柄象征着魔王权威的青铜弯刀从奴隶手中拿走,说:
“瓦铁部落的族人,可以明早再决定他们的命运。但叛乱的罪魁祸首,必须在今晚付出代价。”
众目睽睽之下,魔王将弯刀蛮力一甩。
锐器瞬间飞出几十丈距离,噗嗤一声,精准地插入了瓦铁的咽喉。
咚,这位昔日的首领仰面倒了下去。
血泊缓缓扩散。
一阵低吼从后面如浪涌来,魔王麾下的战士们将长矛高举又砸下,喉中发出野性的咆哮!
兰缪尔无奈地也笑了一下。忽然双足一松,昏耀单手将他抱了起来。
魔王旁若无人地将他托在怀里,抬起另一条手臂:“就在今晚,瓦铁的余孽已经剿平。让我们的角马卸甲,战士回营!这群俘虏,压到后帐清点人数,给他们杂饭和饮水。”
魔族的咆哮更大了一层,如雷声隆隆。
“吾王!”他们喊,“吾王!”
“该看你了,你将要用什么让我心软,”昏耀低笑着说,“兰缪尔?”
随后,魔王轻松地抱着自己的奴隶,就像即将开始享用自己的战利品一般,愉悦地大步走进那座主帐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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