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恒的脾气并不算好,尽管他会在你面前表现得很有耐心和风度。叶嘉宁其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第一次给他代驾的那晚,他从后视镜里淡笑盯着她,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
“嘉宁。名字很好听。”
叶嘉宁遇见过一些醉了酒眼睛在她身上打转的客人,缠着问东问西,你多大了
?在哪里上学?长这么漂亮,男朋友怎么放心让你这么晚出来做代驾?有什么困难要不跟叔叔讲讲,叔叔很想帮帮你……
这是个令人厌烦的过程,她学会在这种时候装聋作哑,或者编点瞎话应付,大多人讨个没趣也就消停。
高级轿车的车厢是个神奇的空间,足够封闭和安全成为绮念与欲-望的温床,一旦车门开启,那些东西又无痕消散,抵达目的地下了车,男人们又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
Kayla是跟小米一起过来的,进门先把手里细长的香烟灭掉,走到叶嘉宁旁边。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跑楼上去了?”
她舒服倚到贵妃榻里,尖头高跟鞋勾在脚尖,随手塞给叶嘉宁一个不知道从哪带过来的橘子,斜睨她:“我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要进来,在外面等。尤其是顶楼那些人,都是含着免死金牌出生的,没一个好惹,你要是入了谁的虎口,别说是我,韦总都救不了。”
“哎呀,刚才忙死了,小佟也没空,我就让她自己上去接客人了。”小米抢先接过话头,“对了恒少呢,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叶嘉宁拿着橘子没说话,只看她一眼。
那眼神平稳清淡地瞥扫过来,没几分情绪,小米却莫名有种被看穿的赤-裸感。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揭穿的时候,叶嘉宁垂下眼:“他还没结束,用不上。”
她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我就说他今天怎么出奇了这么早回家,敢情是逗我玩呢。那算啦,不管他,等下我再给你安排个近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学校。”
亭茗有长期合作的第三方专业代驾公司,司机上岗需要统一穿西服、佩戴白手套,叶嘉宁的兼职是Kayla给她开的特例。
会所客人非富即贵,座驾都是豪车,代驾的酬劳相应也很可观,这是叶嘉宁目前手上来钱最多的兼职。
小米的心思,她猜得出,没拆穿是不想给Kayla添麻烦,暂时也不打算失去这份兼职。
她的二十四小时需要掰成很多瓣来用,没有多余的一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Kayla撑着太阳穴:“哪个恒少?”
“还有几个恒少呀,不就王家那一个嘛。”
“他可不是个好东西,一共两颗脑子,全长在下
三路。”
Kayla用词犀利得小米都不敢接话,王家是宜港的地头蛇,韦总都要给王跃恒三分薄面的,要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知道她们在背后这么编排他……
“这种客人就不要叫嘉宁过来了,捡些省事靠谱的给她。”
小米笑得一脸乖:“知道啦,你最疼她啦。”
Kayla前阵子刚刚升职副总,忙得要死,没坐一会便有人过来寻,她在门口跟人说了几句话,扶着门框扭头:“嘉宁——”
她定居宜港多年,不止普通话,本地方言都讲得真假难辨,但偶尔还会有些前后鼻音分不清,叫叶嘉宁名字时,会有点跟本人人设不太相符的甜糯。
“Bugatti会开吗?”
“应该会。”叶嘉宁说。
Kayla歪头:“应该会是会还是不会?”
黄橙橙的橘子在叶嘉宁掌心转了转:“以前坐过,没开过。”
“得。人和车都在门口,你去吧。”Kayla还是把人丢给了叶嘉宁,不知是出于对她的盲目信任,还是对那位客人人身安全的草率。
“一个朋友的侄子,把他活着送到家就行。”
-
王跃恒今晚气很不顺。
好端端的生日过成闹剧,弄伤了霍沉,惹他不爽提前走人,到手的鸭子还趁他不注意偷偷飞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霍沉一走,他便发了火,靠近餐台的女人被迁怒。
“谁带来的?蠢货!真会给我添乱。”
带人来的那个赶忙出来,押着女人让她道歉,女人脸色涨红:“不是我弄的……”
被呵斥一声闭嘴,委屈又难堪地咬着嘴唇。
王跃恒脸色难看得很:“你们俩一起滚。”
女人被扯着胳膊拽出门去,很快,会所派人上来清理打扫,经理亲自给王跃恒赔不是:“今天的事是我们管理不当,底下人毛手毛脚地,连个杯子都摆不好,您生日这么重要的时候给您扫兴了,我们韦总听说之后狠狠训斥了我一顿,为表歉意,今晚各位的所有消费和损失都由我们会所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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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恒少您是贵人,生日也是大日子,这些香槟杯是我们专门从法国Bruit定制的水晶杯,声音是不是比别的酒杯都脆?只要您开心,今天全摔了就当给您听个响。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这个机会表示一下,也谨记这次的教训,以后加强管理提升服务。”
经理招招手,跟着的人立刻将两瓶包装小心的红酒奉上:“我们韦总特别嘱咐我把他珍藏的90年份的康帝特级园送过来,给您庆贺生日。”
一番话哄得王跃恒心情总算舒泰了些:“你们韦总有你真是如虎添翼。”
经理笑呵呵道:“我已经让人另外准备好了场地,酒食和蛋糕都重新备好了,劳驾您随我移步?”
一帮人已经从方才的意外中收拾好心情,打算转移阵地继续,却听王跃恒道:“没那心情。”
竹竿一眼看出意图:“你不是要去找那个女的吧?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比她漂亮的满大街都是。”
旁边人公平公正地发言:“哪条大街你跟我说说,我去开开眼。”被瞪了一眼。
王跃恒似笑非笑:“不觉得够劲吗?”
“够,脸都不给你,可不够劲。”竹竿拿着烟翻了个白眼,“你他妈就是贱!人都跑了你还腆着脸追。”
王跃恒笑而不语,半眯眼盯着保洁正在清理的蛋糕残渣看了会,把烟屁股从嘴里拿掉,摁在白色灭烟石里,拿着车钥匙起身。
“哟,还真追去啊。”
“涛儿,别管了,他你还不了解吗,人不弄到手他是不会死心的,等他玩几天自己就腻了。”
“今天追不到别说你姓王啊,给你爹丢人。”
那点嘲弄挤兑一点没影响王跃恒的兴致,他拎起外套,笑着往外走:“你们玩。”
人走了,房间里安静片刻,那一出骚乱弄得大家都没多少兴致,现在主人公都走了,三三两两地打算撤。
几个男人商量着换个场子玩,一直安静坐在一处的琪琪托着腮眨眨眼:“原来恒少喜欢有挑战性的?”
旁边的男人哈哈大笑着捏她的脸:“错。”
“他只喜欢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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