锢在她背后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霍沉喉咙紧涩,自言自语般道: “我看见了。”
叶嘉宁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她无法想象霍沉看见了什么,因为只是想象就已经让她觉得室息。
半夜睡得太晚,叶嘉宁固定的生物钟都受到影响,早晨起晚了二十分钟,没时间吃早餐,急匆匆就要走,冬叔紧锣密鼓地让厨师迅速做了一份三明治,打包好让她路上吃。
叶嘉宁出门前往二楼眺了眼,霍沉的房间没动静。
上午的课上她一直犯困,课间趴在桌子上补觉,教室里吵吵嚷嚷。她常年睡得晚起得早,张露很少见她困成这样,纳闷得不行: “你昨晚干什么了?”
叶嘉宁揉着太阳穴,昨晚的事没有一件可以向外泄露,随口说了句: "训狗。"
“你养狗啦?”张露眼睛一亮, "什么品种啊?"
这问题把叶嘉宁问住,她想了半天,说不好霍沉是什么品种,于是反问: “品种很重要吗?”张露马上表态: "不重要不重要,狗生平等,小土狗也很可爱的。”她兴致勃勃, “有照片吗?"
早知道她这么感兴趣叶嘉宁就扯个别的理由了: “他不喜欢拍照。”
“那可以借我遛遛吗?我特别想遛狗,要不是我妈对狗毛过敏,我都想养一只了。”
叶嘉宁说
: “恐怕不行。”
下午实验课结束,她从西侧门出来,看见揣着兜站在树下的霍沉。
他穿一件连帽卫衣,黑色长裤,高高的个子站在树前,垂着眼,看着跟前地上那只躺平碰瓷的黑猫。
一人一猫对峙半晌,他用鞋尖轻踢了下猫屁股: “起来。”
黑猫无动于衷,一副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踩过去的赖皮样。叶嘉宁走过去时说: “车上有猫粮。”
不仅有猫粮,它还有专用的食碗水碗,叶嘉宁给它倒了猫粮和水,它吃饭的时候,霍沉在一旁站着看。
看了会,抬起眼问叶嘉宁: “你在车上喂野猫?”
叶嘉宁淡淡瞥他一眼: "不是你自己招惹的吗。"
霍沉视线散漫地投向那只虽然流浪在外面,但自己把毛发拾掇得干干净净的猫: "它像你。"
继潦草的羊和漂亮的玫瑰花之后,她又拥有了第三种形象,像黑不溜秋的流浪猫了。
“哪里像我?”叶嘉宁想不明白。
霍沉伸手碰了下猫耳朵,那只耳朵敏感地抖了抖,埋头自顾自地进食。他收回手,懒洋洋地说:“可爱。”
可爱的东西都像她。
黑猫吃饱喝足,坐在车前盖上洗干净脸和手,这才慢悠悠地跳下地走了。
兴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叶嘉宁很困,放低座椅休息。等她睡完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开到苇荡山脚下。
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苍翠而熟悉,她反应了一会,直到径直路过半山腰的club,没有半分停留,她转头看向霍沉。
方向盘在他修长的指间握着,青绿远山衬着他立体而沉默的轮廓。
迈巴赫沿着蜿蜒平坦的山道一路向上,穿过苍绿山林,将那片别墅区抛在身后,开往最顶上的卧云台。
临近山顶的道路反而修建得更加宽阔,枝繁叶茂的大叶榕矗立两侧,私家马路平整干净,通向尽头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
卧云台上的霍家老宅已经多年无人造访,这座漂亮豪华的庄园曾是苇荡山标志性的一景,如今立起高高的围栏,谢绝一切外人的进入,童话般的红色屋顶变成掩映于参天古木中的禁地。
/>自动识别车辆的门禁系统启动,迈巴赫畅通无阻地驶入庄园,铁门在身后重新闭合,霍沉将停在主楼门前。
叶嘉宁的视线落在窗外,花园里那棵樱桃树。
樱桃成熟的时节,馥郁饱满的果子茂密地结在枝头,一些熟透的掉落在地上,散发出香甜诱人的果香。
三十年树龄的老樱桃树远比新树粗壮,枝叶蓬勃繁茂,绿叶与红色果实浓艳相衬,可这样的生机只有一半,另一半只剩焦黑干枯的树干。
鲜活的生命力与灰暗的死亡在这棵树上共存。
直至此刻叶嘉宁才知道,原来她每天吃的新鲜采摘的樱桃,咬开后会在口中爆开浓甜汁水的果实,生长于这样一棵伟大的树。
它在大火之中失去一半生命,另一半顽强坚韧地生长着。
霍沉的头像是这棵樱桃树,她同样此刻才知晓。
霍家工作的佣人极少,即便是白天,依然显出一种空旷的寂静,恢弘的主建筑静静嘉立于庄园中心,两座副楼护卫左右,如同国王身后最忠诚的部下。
主楼高贵却又神秘,只有特定的时间才允许人进入打扫,迈巴赫停在正门前,那扇门闭合着,未经允许不能擅自开启。
霍沉没急着下车,静静坐了一会才转过头来。
“叶嘉宁。”他漆黑的眼睛看向她, "会害怕吗?"
叶嘉宁正出神,听到他声音,看向前面那栋城堡一样精美华丽的房子。
听说这里曾被一场大火烧光,又重建得一模一样,眼前的房子和记忆当中毫无分别,以致于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害怕似乎为时已晚,她在不知情的时候已经踏足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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