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他谁也怨不着,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够小心。
许殊现在的体质已经不是个纯粹的beta,或许是当年裴星阑给他打的那些特效针真的起了作用,从孕期到现在他的身体变的异常敏感,两腿之间更是稍微一碰就春水直流,简直和omega没什么区别
客厅因为时刻开着窗的缘故,通风流畅,所以那股栀子花香气闻起来就要比卧室淡点。
许殊怀着孕,不敢乱吃抑制剂,再说他家里也没有,现在下去买貌似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性。
他走到窗沿,瘫倒在离阳台最近的小沙发上,什么都没想,只是感觉非常的累。
这种累不仅仅是指身体上的累,更多是一种心累。
就在他朦朦胧胧快要睡着时,楼下又响起一些细微的动静,只不过这次不是从他邻居家里传来的,而是街道,离他家最近的街道,从曼城回来后,许殊就用自己银行卡里为数不多的存款在温城三环内小城镇上,开了家独属于自己的西点店。
小店面积不大,也就是几十平米,却融入了他这大半辈子所有的心血。
由于没什么开店的经验。
起初在选店面位置的时候他也险些被当地中介好一阵忽悠,差点白白投入进去好些钱。
还好后来Amanda误打误撞从桌上看到了他的笔记本,了解他想要开店的计划后,有事没事儿就开始帮他物色在她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她朋友多,人脉广,操作起来自然不如许殊困难,很快,她就按照许殊最先报给她的预算,盘下一家小店。
在那之后,许殊就一门心思地开始搞装修。
因为是城镇,装修的太轻奢了会让人感觉消费不起,太朴素了许殊自己又不大喜欢。
他思来想去,又想再另外找一家装修公司。
毕竟专业的事情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只不过他低估了开一家西点店前期所要消耗的财力和物力。
每天,当那些从家具建材市场向他传来的流水单差点将他淹没的时候,看着上面密密麻麻,一连串儿的支出数字,许殊便什么都不想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一定得省着点花,要不然他和他肚子里的宝宝很有可能还没等西点店正式营业,就得收拾收拾,准备在不久之后集体睡大街。
许殊最难的那会儿,一天三顿饭,因为没钱,只能靠平时省吃俭用勉强吃上一顿。
又怕肚子里的宝宝因为营养不良出危险,他还去过下午五六点后的菜市场,专门捡一些因为外形不美观,被摊边小贩随意剥下丢在地上的烂菜叶。
他每天吃的最多的主食是馒头,喝的最多的是自然放凉的白开水。
但他对这样的生活没有产生出丝毫的埋怨。
相反的,因为有劳动,有付出,他每天都觉得心里很满,便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一些事情。
Amanda后面看见他住的地方,眼眶都红了,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就要带他去住酒店。
许殊自然是不会答应了,所以两人争执不下,很快Amanda就因为拗不过他,提前败下阵来
小店有了Amanda的参股,许殊的日子就要比之前好过一些。
只是他一向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人,解决完资金链的事,他又忙忙叨叨的从网上下了几个视频,打算从头开始学设计,他一个人包揽了整个西点小屋的平面设计图,透视图,立面图和轴测图,中途还怕哪里出了错,让Amanda专门请了个有很多年装修经验的老师傅帮忙看看。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预期顺利进行。
只是到了西点小屋将要试营业的前几天,许殊盯着笔记本上歪歪扭扭,自己勉强列下的几个店铺名字,想了想,还是打开笔帽,一一将其划去。
Amanda坐在他对面,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呢。
一见他这样,不免出言调侃:“不是想了很久吗?怎么?难道这几个名字你全都不喜欢?”
许殊咬了咬自己殷红的唇瓣,表情有些为难了:“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
“感觉什么?”
“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
……
一想起这些过去的事情,许殊的思绪不免愈发清醒,他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一角,眼睛睁的很大,静静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说是发呆,但许殊也不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正当他嘴唇嗫嚅着,想要吐出那男人的名字。
楼下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惹得他不得不中断自己的思绪,从沙发上坐起来,抬脚去看。
他走到阳台隔断门前,从阑干一边往院子下面看去,除了如墨的夜色和零星几道婆娑的树影,其余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有夜色吹过,拂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到了肩膀的位置,像现在这种程度的风力,不大也不小,但也足够把他耳边的鬓发吹起来,挡住了眼睛。
前面有光,扑闪扑闪的。
大概是有哪辆车停在了路边,刹那间,就让许殊稍微来了点兴趣。
他眯着眼睛,别过脸。
院子里的一群野狗围着路边四下倒放的垃圾桶,玩儿的正嗨。
许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轿车上下来。
他默了下,隐约觉得那道身影十分熟悉。
但就在楼下那男人同样抬眼向他看来的下一秒,只听“唰”的一下。
许殊直接就合上了窗帘,背过身去。
第二天,当才从公司单位赶过来的Amanda慌慌张张从雨里跑来,她前脚刚踏入店里,后脚就被周围不同寻常的氛围吸引了注意,而等她收了伞,进去,完全等看清门内店面里的情况,
就见一个身穿湖蓝色衬衫配深灰色格纹烟管裤的青年男人此刻正身形狼狈的站在收银台前。
神情哀切:“哥…”
“我不是你哥!”
突然,许殊操起桌上的订书机就向对方砸了过去。
裴星阑也不躲,生生被暴怒中的许殊额角砸出个血口。
他来时大半边身体都被淋湿了,这会儿湖蓝色的丝质衬衫在他滚烫体温的熨烫下,贴近他肉色的胸膛,氤氲出一道又一道令人浮想联翩的褶皱。
裴星阑张了张他干涸的唇瓣,神色灰白地垂下眼。
.他如一条丧家之犬般,声音怯怯的。
“我就是过来…”
“……”
“躲躲雨”
许殊因为他的话脸上逐渐失去血色。
躲雨?
猛烈的冲击过后,他忍不住低头自嘲的哂笑了一下。
心道:究竟有谁会信?
隔着仅有一米的距离,谁也没有再开口,许殊抱着肚子,挣扎过后,回头看了一眼与他相距甚近的裴星阑,表情冷,声音更冷:“你来找我做什么?”说完,他抓紧自己的衣摆,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没什么事就赶紧给我出去。”
裴星阑的步子就顿在那里。
他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许久未见,他觉得许殊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殊身上就有了这股子荞麦疯长的韧劲儿。
记忆开始出现偏差,对方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胆小懦弱的男人。
其实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时间分明没有相隔太久,可裴星阑偏偏却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漫长,他盯着对方与记忆里别一无二的小脸,像是有半辈子没见了似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心都快乐的在颤抖,这是许殊,他的许殊。
裴星阑把腰背挺得笔直,借着灯光打量着他,眼睛像是黑沉沉的潭,空有死一般的寂静。
“许殊,你过的快乐吗?”
不是哥,不是小殊,而是许殊。
这一刻,裴星阑兴许已经把许殊看作是一个完全独立人,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许殊顿了下,他不明白裴星阑突然提到这一茬,到底要说些什么。
他尽量侧过身,藏着自己已经隆起到只需稍微一看就能发现其中端倪的肚子。
他的面色平静,仍旧不为所动。
“你说这个干什么?”
“……”
“快乐,我很快乐,你没有出现之前我都很快乐,你如果以后要是能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想必我会更加快乐。”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
裴星阑这一次难得没有因为许殊的话气愤到歇斯底里,反而一改常态的用他那略显深情的桃花眼,细细勾勒着许殊的眉,他的鼻梁骨,他的下颚,和右耳耳垂处那一颗小小的汗粒。
他笑:“快乐就好”
许殊心头一颤。
“我今天真的只是路过进来躲雨而已,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搅你。”
耳旁很静。
许殊沉默很久,忽然一个没绷住,噗嗤笑了。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说的好像谁在乎一样?”
他走下收银台,把地上那点刚才他失手打落的订书机和包装袋捡起来,他没去管身后裴星阑的脸色,即便十根手指几乎有一半都被地面上随意散落的订书针扎到,即便他刚才朝对方摔那一下,眼泪都快疼出来了,还是冷冰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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