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还没凉,正好趁热吃。
外面天气太冷,怕在路上凉掉,木槿特地在竹篮里盖一层布,包裹着饼子,如此一来散热会慢些。
崇武几乎飞跑着回到家里。
他们王家村里头并不像外面那样乱到见了粮食就抢的地步,但谁家要做点好吃的,就有那等泼皮户来你家,说是坐着唠嗑,但赶都赶不走,只能带他一道吃。
之前坐月子时,木槿就曾遇到过。
那时候,她身子不好,王李氏天天拿小米鸡蛋养着她,偶尔还有鸡汤喝。
那时候不至于缺粮,但庄户人家不可能常吃到那样好的东西,就有个婶子天天往木槿家里凑,小孩换尿布时她偶尔还会帮扶一把。
木槿刚穿越过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当此地风俗人情如此。
她见到那婶子到饭点不走,把自己的小米粥和鸡蛋给她吃过好几次。
后面王李氏知晓,直骂木槿缺心眼,又对那个婶子说:“老九家的,你往俺家蹭吃蹭喝就罢,俺闺女坐月子你还好意思天天往身边凑,你再这般,咱便一起去族里说和说和。”
按辈分,木槿得叫妇人一句九婶,她家也是王氏宗族里的,平时就爱蹭吃蹭喝。
据王李氏说,她鼻子可灵了,谁家做好吃的,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她往人家家里去,又不肯走,大家乡里乡亲抹不开面子赶人,要么叫她一块吃,要么陪她熬上大半天一块饿着。
这位九婶并非个例,人人都不富裕,所以这种现象在村里经常会发生,不过九婶却是把这种事发扬光大的人。
要是有表计时的话,木槿估计得吃惊地张大嘴巴。
王家跟木槿住得很近,差不多走路五分钟就能到,而崇武跑着回去才两分钟就回到了家。
周氏正在喂牛,见到崇武提着个篮子,闻着味知道是饭食,赶忙接过去,嘴里说着:“吃就吃了,怎的还带回饭食来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很是高兴。
进屋打开篮子看到居然是红糖烙饼。烙饼时,应当往锅里放过不少油,不然不会有这样的香味和光泽。
王宝山还和崇武说:“又是糖又是油的,你姐姐净会浪费粮食。”
一边说一边咬上一口饼子,味道真不错。
他家好久没有吃过这样好的饭菜了,一家人吃的嘴上油汪汪的。
不舍得一下子把好东西都吃掉,他们一人只用了一个饼子,把剩下的放到篮子里,准备到晚上再用些。
王李氏还后悔木槿去城里时,应当让她捎带些肥肉来的。
此时,植物油比动物油贵的多,普通百姓没有多余的银钱买植物油,所以一般买上一两斤肥肉,自己榨出油来。
榨出的油一用就是小一年。
王家用的油还是去年过年榨的,现在已经快要见底,城里又不让外人进,今年眼瞅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量俭省着用。
崇武对木槿简直盲目崇拜。
王李氏话音刚落地,王崇武就附和:“可不是嘛,半年前姐姐看地里粮食少,就跟我说以后或许会乱,紧赶慢赶去城里买下粮食肉油,我就没见过像姐姐这样聪明的人。”
或许姐夫活着时可以算一个。
王宝山和王李氏都不住点头。
木槿这丫头从小就聪明伶俐,嫁给天赐以后跟着涨了不少见识,一开始见到木槿一下子买来够她吃上一两年的粮食,他们夫妇还责怪她乱花钱。
现在想来,他们闺女可真有远见。
二哥(王宝兴)家的崇远前段时间回家时还说,现在手里握着银钱都买不到粮食,当然,若愿意出比往常高上七八倍的价钱买粮,还是能够买上些的。
王家村每年冬天都会下起鹅毛大雪,去年只下了一点点,今年直接刮冷风,连下雪都没有,老话说瑞雪兆丰年,雪化掉就会变成水养着田里的庄稼,来年庄稼必然丰收。
今年没有下雪,沟渠皆干着,前两天王宝山去王宝兴家两人还说过此事,若再不下雪,来年恐怕不一定能够耕种上。
王宝山从不轻易夸人,崇武今天见到他罕见地夸赞木槿有远见,心里想着可不是嘛,姐夫教书为生,手底下没有田地,平时粮食都靠在外头买,即使同姐姐成亲后王家每年会送过去一部分,家里仍没有太多存粮。
姐姐之前要没买粮食,靠家里的存粮过活,不出三个月就得见底。那时候她恐怕只能家来吃饭,日日看着嫂嫂脸色过活了。
周氏小心翼翼包起剩下的饼,看着王家过的日子,忍不住想起娘家人来。
她娘家兄弟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吃食,她未嫁时一年能碰一次荤腥已经是菩萨保佑,
至于珍贵的红白糖,从来没有吃过。
嫁到王家来以后,才过起个把月就有口荤腥吃,有白糖水喝的日子。
她自个都没想到在荒年还能吃到红糖饼子,要是能让娘家人尝尝就好了,周氏想着。
木槿在崇武走后就紧闭门户,一锅接一锅地烧水准备洗个热水澡。
接下来一个月恐怕会越来越冷,她最多只能擦洗身子,再想洗澡并不容易。
屋里烧的火炕终究比不上现代的暖气,平时为着保暖,她白天都呆在炕上面,在腿上搭一层薄被。
因此,准备洗澡时,刚脱下衣裳,整个人就打起寒颤来。
原因无他,只一个字,冷!
而且这具身子头发差不多长到了腰臀,头发又多又长,平时很难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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