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生孩子吗?还记得姬老爷出海的时候提到让姬墨舒要孩子,姬墨舒表现的十分腼腆,显然也是想要的,此时她却提出这样的要求,到底是太强人所难了。
其实她刚刚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才与姬墨舒说的,姬墨舒很爱她,所以她并没有选择隐瞒,不然大可以如同嫁过来的时候那样,暗自服用避子汤就行了。却不想,她的坦白却换来了姬墨舒的冷脸。
苏娘坐在床上,时不时张望门口,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世人常言天元皆没有真情,‘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这首在民间传承的诗歌更是直观露骨的道出了无数婚后坤辈凄苦又无奈的一生。
她自问自己不是其中一员,更不会如同大部分坤辈那般成为芸芸众生,可不会不代表不渴望,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写出了《青梅青梅,两小无猜》这样的书。
有时候一个人写出什么东西往往反应的是一个人内心渴望什么东西,书本的反面往往映射出作者的真实模样,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忘恩负义之徒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海誓山盟,这便是这个道理。
可惜的是,本以为姬墨舒会有所不同,却不想也不能免俗吗?她沉默了,想着待姬墨舒回来以后该作何解释。
一晃眼午后就过去了,临近傍晚时分,姬墨舒依旧没有回来,问过春花之后才发现姬墨舒居然午后就出府了。见此,她只好只身一人前往后院与姬夫人用膳。
姬府的后院依旧是景色清幽,只不过荷花池有了些许不同。已然快要入冬了,荷花早已凋谢不在,只有满池荷叶,而在荷花池两岸,几棵垂柳倚靠在上,长长的柳絮垂落着正随秋风摇曳,果真是与风雨亭相映成趣呢。
没成想姬家真的采纳了她的建议,种上了杨柳,苏娘有点哑然,还记得昔日初夏杨柳依依,如今却已然裹挟着临近十一月的北风,勉强也算雨雪霏霏了,当真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慢步到风雨亭,姬夫人已经到了,见只有苏若领着苏影过来,并未见姬墨舒,遂疑惑道。
“咦,舒儿呢?”
“女君午时出去了,如今还未归。”苏若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单独与姬夫人相处显得有几分拘谨。其实面对姬夫人她怕露馅,毕竟姬夫人是何等敏锐之人,她的脸不同,但行为习惯气质之类的都要注意,不然会惹人生疑。
“这孩子,这个节骨眼出去作甚?”姬夫人察觉到新媳妇的别扭,但并未往身份那方面细想,只以为新媳妇是刚嫁进来还未习惯,连忙道,“小苏别见怪,舒儿她早些年重病缠身,困在后院里,如今身子刚好许是就按捺不住了,改日娘说说她,她也就收心了。”
“嗯。”
虽答应了,却依旧显得心不在焉。
姬夫人叹了口气,不过不好委屈媳妇,只好吩咐紫苏先用宴,至于姬墨舒顾不上了,反正姬墨舒年岁不小了,能照顾自己。
吃过晚膳,苏若回到厢房休息,因着太忧心姬墨舒一直情绪很低落。
苏影有点担忧,“小姐,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需要奴婢去把她抓回来吗?”
“苏影!”
“主子,她算谁呀,区区一个姬家便胆敢如此无视主子。”
“别这么说,她现在于情于理都是我的郎君了,也算你的主子。”
“哼,主子?苏影可没有答应,我只认一个主子。”
苏影冷冷的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候,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消失了一个下午的人回来了。
“墨舒。”苏娘连忙迎了上前,姬墨舒居然风尘仆仆,这是干什么去了?想到午后的事情,她垂着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了?”姬墨舒疑惑的看着苏娘,见苏娘那委屈的模样,心疼坏了。她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哄,“怎么了?可是我娘委屈你了?”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姬夫人委屈了她的好媳妇,这可不行,虽然姬夫人是她的娘,但是这也是她的心上人,她不会伤害任何人,但也不愿意任何一个人受委屈。若是有委屈,那就都发在她身上就可以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家主子。”
“苏影!”
“主子!”
“你先出去吧,无需你伺候了。”
苏影气的牙痒痒,瞪了姬墨舒一眼这才气鼓鼓的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姬墨舒更纳闷了,怎么苏娘带过来的婢女脾气这么大?不过当务之急是她的娘子不开心了,她把人抱在怀里,略显笨拙的在娘子额头轻啄一口,偷腥似的,明明是她亲人,却红了脸的也是她。她抱着苏娘不好意思的傻笑,欣喜的同时,又有几分窃喜。
“你不生我的气?”苏娘从姬墨舒怀里抬起头来,却见姬墨舒一脸疼惜,丝毫不见生气的意思,难道她误会了?
“我为何要生气?”
“……”
“你怎么了?可是我娘为难你了,你不必太在意的,我娘只有我一个孩子,对你的要求难免会更严格些,这都是因着她太在意我了,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都与我说,不要憋在心里,我会处理好。”姬墨舒抱着苏娘来到床边坐下,又拿出今日特意买回来的簪子。
“这是?”
“桃花簪,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谢谢你陪了我夏日那几月,虽后来难免伤感,但那夜的璀璨灯火却刻骨铭心,之前不知娶的人是你,那些东西都让我烧掉了,现在重新送你一个簪子罢。”姬墨舒拿着新买的桃花簪,有点委屈。她不知道娶的新娘是苏娘,成亲前夜就把中秋之夜买的灯笼面具全都烧了。
“墨舒……”苏娘喉头有点酸,这人真是。
“我帮你戴上可好?”姬墨舒复又轻笑道,这个簪子是她特意挑选的,苏娘戴了定然好看。
“好。”
苏娘顺从的转过身去,主动示出自己的后颈。当姬墨舒附身上来,指尖穿过发丝,有意无意的擦过脖颈,细微的痒意让她不禁缩了缩。如瀑青丝十分柔顺,几乎不费力便挽了起来,在后脑勺别了个简易却不失端庄的发髻,姬墨舒把簪子小心的插入发髻间固定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瞧,多好看。”她拿起铜镜,放在苏娘面前让苏娘看。
苏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注意力却并未过多在自己脸上,而是在镜中的另一个人身上。姬墨舒正半靠在她身后,与她同在镜中,巧笑嫣然,落落大方,她们挤在同一个镜子中,虽略显拥挤滑稽,却有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让人欢喜。
“嗯,是很好看。”
“是吧。”
听到苏娘的认可,姬墨舒笑的更开心了。
“傻不傻,送个簪子就笑成这样。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我都说还不想要孩子了,你真的不生气?”苏娘简直搞不清楚了,为何姬墨舒这样。
“不想这么快就不这么快,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你怎么抛下我走……”
话都没有说完,她便明白了。只见姬墨舒又从怀里掏出好几包东西,方方正正的纸包,上面赫然叁个字,避子方。
“你去买避子汤了?”
“嗯,你不是说不要孩子吗?可总不能不同房吧,这可不成。”
姬墨舒把药包放在桌上,又谨慎的来到门外张望了下,这才重新关上门。随后拿出一个瓷碗,就着炉火上已然沸腾的热水冲泡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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