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里小姨因为在姐夫的公司里帮忙便住在阿姐家,黎式黎仰两姐妹离家去荷兰之前,小姨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中国菜送别他们。
围桌八人,当年荷李活道黎三样的两位千金,如今都已经儿女成好,各自安家。其实人活一辈子,不也就是图个家庭圆满,时光安乐。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从别后,几回魂梦与君同。
当黎式满身穿孝、目戴墨镜,推着轮椅上的黎公,带着年幼的阿妹出现在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面对媒体的轰炸时,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所有的人都在可怜同情这个悲惨的家庭,在心疼这个上有老人、下有弟妹的十八岁小姑娘。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经历反复撕裂般苦痛已经麻木了情感的后面,她应该去存储多少力量以面对扑面而来的那么多的事情——教堂里陈尸四具的葬礼,因悲伤过度瘫倒在医院里的外婆,阿妹以后生活的安排,警局里追查的仇人进展...
从她满心期待离开,再落地英国的这一刻开始,压力就都落到她的肩上了。她哪里还有时间再悲伤。短短三天,如老十年。
白色的百合花摆满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礼堂正中躺着的,都是黎式最亲的人。
出席葬礼上的,只有黎家人以及一些关系亲近的朋友,谢绝了一切媒体的进入和关注。
他们穿着黑衣、带着墨镜,在满眼的枯白中,尽显萧瑟。
黎式带着黎仰安静地跪在棺材旁边。阿妹已经哭到没力气再说话了,抽噎的声音很是沙哑。黎公坐在轮椅上,垂暮如已。
送葬的天使圣歌落幕,黎式在教堂的悲伤里仿佛要被溺毙,她不由得起身,不顾他人眼光,快步向外走去,推开了沉重又古老的大门,神父饲养的鸽子吃着谷子,在空中低飞,阳光很好。
她抬起一只手遮住一些刺眼的日光,黎式觉得自己已经再不会悲伤,也再哭不出任何眼泪了。时至此时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血脉至亲的逝去,产生了一种——世界明明拥挤却孤身一人的无奈悲哀。
黎式在因蓝的天里,看见好似是父亲、母亲、阿弟三人笑着相携而去。
她终于认真的,重新的端出了她一贯常用的微笑来——人生苦海遥亘千里,若知其中并无行舟可以渡人,从此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乌鸦坐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候机室里。他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戴着墨镜,靠在窗边看着外来停机坪日夜无休的忙碌。
让我走就走,要我返就返。真系衰。乌鸦嘀咕了一声,掏出烟盒点燃吸了一口。
点了还没两分钟,便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交涉——“Excuse me, sir. The airport is non-smoking, please put out your cigarette.”
他听不懂英语,却也大致看得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他心情不好,被这一怼便更加不爽,直接骂道,“唔系吧,我食烟你也管?你唔好好管飞机嚟管我?小心我打你飞机落地!”
不远处刚刚替大佬办完登机手续的马仔见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调节。自家大佬惹不起,机场人员也不能真的说砍就砍啊。
乌鸦满脸晦气的走到一边去,把烟头往地上一丢,鞋踩几个来回摁灭。蓦地又想起几日前的骆驼的那个电话——揾他返香港。
他刚刚在荷兰站稳脚跟,这时候离开摆明了是给别人让位。他做的地盘,别人吃现成,若是他就那么灰溜溜离开,简直不是他乌鸦的风格。跟骆驼磨了几个来回,谈判到还算得手些许好处,才肯点头应下。
他回想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也是在荷兰打拼,只是没有像如今那么顺利。现在自己毕竟好像是有了天眼,发生什么预知什么,自然比从前顺意许多。
难道就是一切太过于顺利,命数产生了变化?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极不愿意承认的,也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
“怕”这个字,他向来是不屑的。刀口揾食的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但此时的这种恐惧,就如他刚刚重生的那一刻感受的到一样,是一种被命运的摆弄的无力感。
神要是公然去跟人作对,那是任何人都难以对付的。
他不耐他捞了捞后脑的头发,好在他不是一个思虑过度的怂包。命运若是不济又如何?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出来混的,左右都是一个结局,睡棺板。早晚的事情。
yuan处的飞机落地起航不断交班。他清楚等此次回香港,或许很多事情都将未知数。但人生不就那样嚒,暂凭胆识去得以算了。
他终其两世,不还是只有原来的那一个目标:做第二个李嘉诚。少佢老母庸人自扰了。
乌鸦把火机揣进裤兜,却摸索到了上次没有丢到的庙祝给的锦囊。他轻挑眉,也不知道是动了哪番心思,干脆打开了。
如他所想,里面是一张纸片,上头白纸黑字写——“劝君把定心莫虚,天注衣禄自有余;和合重重常吉庆,时来终遇得明珠。”
乌鸦把这两句话来来去去看来好几遍,却也没看明白多少,“狗屁不通。不知所谓。”
他本打算随手揉成纸团直接扔进垃圾桶,但不知为何又塞进锦囊里,留下了。
白云聚散,冥冥注定。
各自奔忙人生路,岂知入局不知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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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留学党平时作业较多,没有及时更新请见谅。保证出文速度都是最快的。
还有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屏蔽掉我文里的几个字 害的我只能发拼音 知道为啥的朋友欢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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