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道,“我是夏人,被卖给渊人,辗转做了宫婢,是随着公子进楚的渊国奴。”
“哦,原来是这样,怪可怜的。”良芷说完便退到一边,见所有人似乎在等她,便笑了一下,“看我做什么,我真的只是路过,你继续。”
可是场面被良芷这么一搅和,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了。
于是有王女在湘兰的耳边小声说要将玉泉换到别处去,被良芷听了进去。
良芷轻笑一声,“那也要看本人愿意不愿意吧?”
湘兰声线不悦,“我向我母亲讨个奴婢有何不可?”
良芷摇摇头,直接问跪在地上的玉泉,“你想跟她走吗。”
玉泉的声音抖得厉害,“不……不想。”
“你看。”良芷语调轻快,像是随口调侃,“行啦二姐姐,这后宫怎么也归我母后管,你真要讨,也该去找我母后,更遑论他们是友国送来的客人,你也不怕传到父王耳朵里。”
她走到三角案前,用指头摸了摸宣纸上,眼里写满赞许,“想不到你画技那么好,宫里的画师我都不满意,风格我也腻了,你下笔真好,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张?我不爱人像,给我一张风景画就成。”
“二姐姐,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这是良芷的真心话。
湘兰忌惮良芷,更忌惮王后,但是今日其实真的不合适再纠缠下去,她冷冷扫了一眼姚咸,道:“公子,是湘兰这边无礼了,还请你好好管教你家的奴婢,别坏了楚宫的风气!”
继而转向良芷,“我不知道六妹妹原也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良芷扯扯嘴角,她其实并不是存心想同她计较,为了个不想干的人又把她得罪一番,二娘又要跑去父王耳边吹几天几夜的耳旁风,然后楚王就给二娘那边的人一个劲的加官晋爵,真真烦不胜烦。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道:“姐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过。”
湘兰不理她,领着人离开。
庭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良芷回过头去,姚咸正盯着她看。
良芷说:“画就不必了,我方才是为了气她才说的,我对普通的画不感兴趣,”
她敛着口气,“你们不是楚人,在这楚宫中最好安分些,别落了人把柄。”说着提腿便要走。
姚咸喊住她,“且慢。”
良芷不动,见姚咸几步行到身前,长指一挑,撩起的她的一缕发丝,脖子一凉,她倒退几步,不悦道:“你做什么?”
姚咸的手里还抓着她的头发,“公主看不到,那虫子刺人便是去了自己半条命,它会将刺留在里面,伤口已经脓血,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进得更深更难取出,我略懂些处理方法,公主若不介意,在下可替公主先处理一下。”
近在咫尺的俊脸真的太有冲击,良芷咽咽口水,迟疑了半刻,“那就有劳了。”
姚咸拉着她手腕领她到花荫下,让她背对自己坐着,又吩咐玉泉去拿药膏。
鼻端融进淡淡的酒香,是姚咸拿清酒净手。
良芷被攀在花架上的花藤吸引,才是初夏,怎么这紫藤能开得那么满,她方才只顾着看水池边,掠过这边有这么大一长花屏。
有风掀过来,紫藤就籁籁从枝头上往下撒零碎的影子,良芷的发丝要被吹乱了,麻麻掠过伤口,又很快被拨正,长指揽着发丝拂到一边避开,良芷下意识往一侧偏头,有呼吸拂过耳后,几分温热,几分冰凉,循环往复。
“忍一下。”
说是要忍,其实一点都不痛,冰凉的指尖触到皮肉,上头一点茧都没有,绕着伤口微微辗开,再轻轻一捏,稍微一刺,便结束了。
玉泉拿了药膏,姚咸亲手用手指一点一点替她涂上。
良芷低着头不动,其实是在看地上的影子,她坐着,姚咸的身子高一些,两人的影子交迭在一处落在地上,倒有些不合时宜的暧昧。
但上药完后影子便分开了,与此同时,姚咸开口了:“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良芷回过头去,“公子请讲。”
姚咸已经坐远了些,他将药膏轻轻置在手边,手肘随意搭在桌上,语气也很随意,“公主出现得突然,公主是如何,来到这斋清居的?”
“额。”
良芷眨眨眼睛,静默住了。
见良芷不愿多说,姚咸也识相不往下问,“公主不方便说,我也就不多问了,今日多谢公主解围,”他淡淡一笑,“公主从哪里来,或者要去哪儿,都自便吧。”
良芷松口气,“甚好,甚好。”
姚咸说到做到,起身领着玉泉离开。
公主看着他们身影,想到在这楚宫中生出这相濡以沫的感情来,实在可怜。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忍不住出面帮他们一下。
她想,若他不是质子,她不是婢女,或者他是强国的公子,他们便不会在这楚宫中无望地等待着母国的诏书。
良芷低头,桌案上摆着一枚精致的玉罐,显然是姚咸特意留下的。她将玉罐摊在手心上,凑近了瞧,那么小的物件,就两三个指甲盖大小,上头沿着罐身雕着一朵半开的雪芙蓉。
她翻过来,底头是蝇头两个字,“泽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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