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腮若桃花,眼含秋水。
良芷捏他的手指,方要开口,便听门扉叩响三声,小厮在门外道:“客人起了么,有您的信儿。”
姚咸起身去开门,良芷对着镜子点涂唇脂。
抬起头,见姚咸面色有些不对,他手中握着一页信签,说你还记得燕君提过练夫人同穆家小姐事情吗。
良芷顿下手,说记得,怎么了。
姚咸道:“穆雁容死了。”
三日后半夜。
骆观被束着手脚,跪在地上。
白衣似雪的人在面前坐着,抿着碧盏,幽幽酒香中,他唇边勾起一抹意兴盎然的弧度。
骆观郁闷地想,自己前一刻还在屋里睡觉,后一刻便被绑到这儿来,真是太过倒霉!
骆观动着手腕,试图挣脱绳索。
男子慵懒地坐着,喝水的动作未停,看在眼里,并不点破。
“莫挣扎了,我只是请您来问些事情。”一少女从后踱步而出,发上一只蝴蝶簪泛着金光,月白色青萝软纱下,散花的裙摆扫过地面,“骆老板。”
骆观瞧仔细了,这可不就是昨夜里的一对男女,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整场,以一枚金珠赢走了一整座楼的钱。
他后知后觉,心头骇然,忽而出了一身冷汗。
大楚禁赌,作为掌管赌坊这种见不得台面生意的人,身边高手如云,竟如此轻易被绑去。
他们究竟是何人……
良芷半弯腰,晃开一把折扇,纸面上一菱形金纹交错的图案,伸到他面前,“可认得此物?”
骆欢眸光飘忽不定,挪开眼,“不曾见过。”
“不认得?”良芷笑笑,用扇子比着他的脸,“我有本事请你来,自然有本事叫你开口,骆老板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良芷退开些,挑眉道:“入场的时候,我是特意将画有此纹的扇子摊开,赌坊都有自己的规矩,按理来说,你不会让我们赢这么多,这是为何?你要是不说,今夜你能不能活着回去,就难说了,”良芷拉高尾音,“嗯?”
“好吧,我说,”骆欢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这是无央阁的标记,露出这标记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他的大意就是大楚有个叫无央阁的组织,专门为见不得光的生意打通关系。
交代完,骆观表情一言难尽,“原来你们不是?”
良芷折扇撑着下巴,在脑子里想了一圈,这楚国的帮派组织多了去,没听过这玩意儿,仍问:“那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吗?”
骆观摇摇头,“我也只在半年前去过一次,也是凑巧,明晚在城西樊楼下三层,有一场易货活动,不过,”他顿了顿,“只有馆主和商会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良芷以扇击掌,“这简单啊,你这场子,给我就好了,正好你们赌坊也欠我一大笔钱,我只要这一间。”
骆观脸涨红了,急道:“这这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若不然……”良芷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吹了吹锋利的刀口。
骆观立刻身子僵硬,“我签,我签!”
执笔写下契书后,姚咸给他松绑,骆观端详些他的脸,欲言又止,“你……”
姚咸只是递与他纸笔与红印泥,淡淡道:“签吧。”
契约券书,左右两半,良芷拿着右契心满意足,转过身对骆观说道:“你走吧,楼梯下去左拐。”见他不动,“你还待这儿干嘛?”
骆安古怪看了一眼四周,才发觉此处只是一间普通客栈。
姚咸送他到拐角,仍一派温文尔雅:“烦扰不要将今晚是事情说出去。”他补充,“若还想顾及性命的话。”
虚空中一道剑身摩擦的声音,眼尾余光瞥到一道雪亮,骆观转过头,姬九原一身黑缎长袍,靠着墙,虎口处一截亮晃晃的剑身。
骆观抹汗,瑟缩道:“我就是一小人物,何至于此,我答应就是了。”说完拔腿快跑。
姚咸看着离去的背影,看一眼臂上系着白条的姬九原,说一句:“节哀。”
两人回到屋内,良芷难掩兴奋:“哇我这是要当老板了?”
姚咸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含笑不语。
姬九原沉默地站在门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开口,“我同你们一起去。”
良芷闻声望去。
几日不见,他瘦削的面上眼底黑青,她忍不住想开口讽他,“我还以为你顾着给穆家小姐守灵,不找你家夫人了。”
“阿芙。”姚咸冲她摇首,“人是燕君绑来的,练夫人自然是要找的。”
“那好吧。”良芷收好契书,“明晚你同我们一起。”
姬九原又成一副冷漠的样子,说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姬九原离开后,姚咸便问良芷,说公主身边有没有身手比较好的人。
良芷想了想,高人的话,“有。”
从行李包袱里搜索一番,良芷找出用牛皮革套裹着的三支响箭,她抽了一支,朝天上射出去,拍拍手,坐下来喝口水,“等着吧。”
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黑影从窗户里轻盈跃入,他足尖踩窗无声,功夫深藏不露,“熊良芷我告诉你,这玩意儿一年只能用三次,多了我可不管你啊……”语气大大咧咧,看清了屋内,却吓了一跳,“哇!你们……”差点崴脚。
“你怎么那么慢啊?”良芷从姚咸怀里跳出来。
姚咸微笑冲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步文驰稳住身形,手握成拳头在嘴边咳了咳,面色有些怪异,看着良芷,不客气道:“啥事啊,说吧!”
良芷就简要交代了一下,说他们要去进一个地下交易的地方,可能有些危险,叫他带人在外头接应一下。
步文驰听完,迟疑着:“可以是可以,就是这事情吧……”
良芷直接道:“你不许跟我哥说,也不许跟母亲说!”
步文驰挠挠额头,“行吧……!”
“甚好。”良芷满意坐回姚咸怀里,问:“真的有用吗?找错了怎么办?”
姚咸揽着她的腰,语气轻松,“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良芷表示赞同,“也是。”
“喂,这屋里还有人的。”
步文驰目光黏在他们身上,嘴角一阵抽筋,“受不了。”他跳到窗边,翻身跃上窗沿,半个身子出去。
良芷见状,忽然喝住他,“回来!”
步文驰扭过脖子,“你又怎么了!”
良芷简直想拿鞋板子抽他,“什么怎么了,这不有门吗,给我走正门!”
步文驰噎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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