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这一段日子传言甚广, 楼绮年自然有所耳闻,他此刻坐在椅子上,本就冷若冰霜, 乍听之下他差点把椅子捏碎,一双凤眼透着冰冷和不悦。
一只翩翩仙鹤飞来, 翩然落地, 转瞬化为一个清秀少年。少年对楼绮年单膝跪地,一脸愤愤不平道:“王,那厉鬼实在嚣张, 要不要我去教训他?”
先不说打不打得过, 他这义愤填膺的态度也代表了羽族上下的态度。
楼绮年冷声道:“不妥。”
他居高临下俯视山涧, 仙鹤顺着目光望去, 发现那是叶清, 这些年对方长高了许多, 依然如幼时误闯白泽之地一般, 显得精致娇贵,跟鸟类庞大的原形相比,一眼望去的柔弱。
年龄也堪比羽族刚破壳的鸟。
天生就适合护在羽翼之下。
孔雀端详了许多,脸色微微舒缓, 可下一秒他看见叶清附近那拈花一笑的厉鬼, 一股怒气再度冲天而起,好似烈火燎原般的嫉妒。
仙鹤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家首领怒火觊觎冲天, 那气势强盛的尾羽足以隐天蔽日,半座山都被抽出了几道裂痕。山涧之下,叶清感觉到了头顶有阴影,心生疑惑, 望了一眼天空。
有一瞬间,楼绮年很想把叶清抓过来,严厉管教一番。
楼绮年清楚,他这副妒夫嘴脸实在难看,他乃大妖族公子,年岁活了三万年,心底喜欢叶清,远没到那地步,毕竟他在叶清年仅才三岁半时就受裴玄威逼利诱,流了不少精血写下一纸仙契,表示自己向天道发誓,对叶清一心一意绝无二心,甘心侍奉对方左右,护对方周全,否则心魔缠身天诛地灭。毒誓背后本就是一张不平等的生死契,裴玄为了自己的儿子,把羽族一族姓名都磋磨于掌心。
他如果胆敢有二心,裴玄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剥了他的妖丹。
从毒誓结契和威逼之下衍生的感情,让他一度对叶清心绪复杂。更别提那幼崽成长过程中,还沾花惹草三心二意,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
楼绮年清楚,他对叶清的感情绝对不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般轰轰烈烈的地步,顶多有那么点喜欢,毕竟他厌恶裴玄。
不可能面对裴玄那疯子的威逼,还喜欢裴玄之子。
可一朝得知那厉鬼放浪形骸的所作所为,他心里还是有一种憋闷烦躁的情绪。
仙鹤如果知道这句话一定会吐槽,王,你这还叫没把人家放心上吗?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人类幼崽四岁时,临泉山忽然夏雪冬雷、幻境突变,人类幼崽穿着狐裘在山上,突然握紧拳头,有感而发大喊的一句情诗,意思是除非巍峨群山被抹去棱角、江河枯竭、四季颠倒、天地合为一体,否则充沛浓烈的感情不会断绝。四岁幼崽用抑扬顿挫的可爱腔调,对着山河大地念情诗,大家一笑置之。
可王偏偏记得!
仙鹤小小声腹诽,不敢流露出来。
楼绮年认为,除了他对厉鬼的厌恶,他的嫉妒、他的在意,这都是同生共死契的作用。
毕竟抛去裴玄之子这个光环,叶清十分普通,羽族性情高傲,轻易不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平凡的少年身上。
话是这样说,可当得知,那厉鬼已经与叶清双修,大妖一瞬间磅礴威压还是捏碎一整座山。
翌日,叶清走在宫殿之中,发现一支沾血羽毛,带着华光彩耀飘飘荡荡从空中落下,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掌心,引得他心跳咯噔一声,“大妖哥哥怎么了吗?”
一看七彩翎羽,叶清就知道了,这是孔雀掉毛了。
再看七彩翎羽居然还沾血,他自然会有微妙的、不好的联想,一颗心不安地跳动。
“王他好像病了。”仙鹤一脸愁容。
叶清心里一惊,“哥哥他怎么了?”
翻牌子那件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圆过去,不过两日不见,楼绮年居然病了!
仙鹤道:“王近日听了流言,终日郁郁寡欢,食量减少……”
叶清一听这还得了,“我去看看哥哥!”
另一边燕赤离慢半拍得知了消息,他冷冷笑了一声,“又是这个手段,无病呻吟。”他满脸不屑,毕竟他搞□□,那只鸟就绝食,时间线未免太巧了,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体弱多病的鸟。
叶清进入楼绮年的寝殿,第一眼就惊讶了。楼绮年果然是病了,大妖族公子长得好看,还是那般气质高华、眸光明锐,不过脸色微微苍白,似乎大病了一场。
“哥哥你怎么了!”叶清连忙跑过去,口气十分怜惜。
楼绮年本来心情不悦,当他发现,自己病了,叶清立刻赶过来,对他嘘寒问暖十分关心时,心里舒坦了很多。
说明叶清心里有他。
“哥哥你怎么了?”叶清口气怜惜道。
楼绮年道:“昨日我登高眺望,见百川横流,忽觉人生苦短了无生趣……”
叶清:“???”
这是什么交代遗言的节奏。
叶清有点慌了,“哥哥,你是怎么了,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毕竟翻牌子那一日,他确实做得不对。
“你没惹我不高兴,我也没生气……”
大妖淡淡开口。
那为什么说这种消极丧气话,叶清还想再问,忽然一股妖风袭来,他被抱了起来,几乎是腾空而起。风在鼓动,他凌空飞翔,等适应了一切,叶清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蔚蓝天空、棉絮般柔软的云层之上,一对羽翼护住了他,速度比御剑飞行还要快。
从上往下看,他趴在一只鸟背上,几乎要与苍穹融为一体,响遏行云,俯视大地。
叶清看了溯世之书,清楚楼绮年是天地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神鸟后裔,流有顶级凤血,是世间神光最出众的孔雀,原形巨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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