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边洲扔下手中的行李箱,行李箱凌乱地倒在一边的地上。傅边洲抓起苏然的手腕,大步带着苏然走向小木屋后面的监控盲区,冷冷地对其他人撂下一句话,“都别跟着。”
傅边洲虽说气场唬人,身份地位颇高,气质不怒自威,与普通人有着很强的界限,不敢让人贸然接近。但他一向对工作人员平和礼貌,情绪稳定,久而久之,工作人员不再像之前那般怕他,大家相处配合工作一直都不错。
这还是第一次,傅边洲用这般冷漠严肃的语调,同工作人员们讲话。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扶起地上傅边洲摔倒着的行李箱。
苏然跟在傅边洲身后,任傅边洲抓着他的手腕,扯着他的手。
两人走到监控盲区小院后面,傅边洲松开了一直禁锢着苏然的手,他问道,“苏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然早就重新穿好了衣服,他半垂着眼,看着地面,“傅边洲,说真的,我也分不清我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无法保证,也做不到在当下这一刻,能明确告知你,说我喜欢你。”
“我只能说,傅边洲,在我这里,你和别人不同。”苏然撩起薄薄的眼皮,认真看向傅边洲,他的薄唇微微动着,“傅边洲,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不想和你散,至少现在,我还想了解更多的你。”
“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样想法的人。”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喜欢,或者只是算是一种冲动?即使我暂且把这样的感情当作是喜欢,我同样无法保证,像这样的喜欢,我能维持多久。”
“三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八年?”
“前两天,你和我说,我是船,你是港,船可以随时停靠在港边。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想要停摆,想要去找港,或者有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天。”
“也许很长时间内我都不会停下来。”
“也许今天明天,我就想要停摆,想要去找港停靠。”
“在这个问题上,我一样无法给出具体时间的保证。”
说到这里,苏然停了停,抿唇后,他继续道,“所以我把港,纹在了我的身上。”
“无论我去到哪里,未来何时何地,它都在我身上。”
“我一低头就能看见它。”
“傅边洲,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表述清楚我的观点。”苏然最后说道,“如果我表述清楚了的话,剩下的,你来决定。”
他从一早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他给不到世俗意义上伴侣该给予另一半的一切。
他这种人天生就不适合恋爱。
纵使到了现在,他都无法保证他对傅边洲的感情,只能给到一个朦胧暧昧的态度。
甚至就算他对傅边洲是喜欢,他也无法保证这种感情他能维持多久。
他将自己的一切坦诚剖析给了傅边洲听,把选择权交给傅边洲。
如果傅边洲选择拒绝,想要斩断两人的关系,他一样可以接受。
和傅边洲相处的这些时间,是一段很精彩的,值得保留的记忆。
傅边洲在听完苏然的这一番话后,眸底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向着苏然的方向走了两步,“很荣幸能成为被你感兴趣的人。”
“你说你分不清对我是冲动,还是喜欢,不能保证这种感觉会维持多久。”
“这些都不是你该费心的事,这些是我该去做的。”
“我会尽力延长你对我感兴趣的时间,不管这算是喜欢,还是冲动。”
“这些都交给我来做。”
苏然将两人关系的定位权,给到了傅边洲。
傅边洲没有犹豫,给了苏然肯定的答复。
听见傅边洲这么说,苏然莫名地就有些想笑,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的那口气,终于在此刻消失,从体内排出。
他忍着没有笑出声,但微不可察弯下的眼角,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傅边洲靠近他,两人靠得很近。傅边洲向前倾着身,他修长指尖挑起苏然的衣领,向着他锁骨处被保鲜膜包裹着的纹身处瞥了眼,声音压得很低,“疼么?”
苏然的后腰抵在墙上,半仰着脖颈,淡淡道,“还行。”
就当两人还要再说一点什么时,傅粥粥闻着味地赶过来。见到苏然终于回来了,他眼睛倏地一亮,不过想到离开了节目,苏然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心里又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傅粥粥没有像以往一样,见到苏然,就直奔着苏然跑过来,嘴上叽叽歪歪地大喊着苏然,斥责苏然怎么才回来,还管不管他了?
傅粥粥站在离苏然比较远的位置,他敛着眸,一双小胖手巴拉着衣摆,支支吾吾叫了声苏然,眼圈红红的,“苏然,你回来了呀。”
不是傅粥粥平日里的模样。
如果仔细听,能听出他嗓音里裹着一层藏不住的委屈,都给委屈出小奶音了。
苏然推开抵在他身前的傅边洲,伸出食指,指了下傅粥粥的方向,“不许哭,眼泪憋回去。”
苏然要是不凶还好,苏然一凶,傅粥粥委屈劲儿就上来了,他侧过头去,小胸膛一颤一颤的,眼泪顺势滑下。不过为了维持男子汉最后一点的自尊,他擤着鼻子,努力将眼泪给收回去,又凶巴巴,“我没有哭!”
苏然上前,打横抱起傅粥粥,“行了,不哭了,等下节目,给你买糖吃。”
“真的啊?”傅粥粥非常没有骨气,双手环绕在苏然脖子上。他眨巴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的同时,他试探着问苏然道,“苏然,你...你这意思是说,你以后不会走了对吗,还能陪我玩,是吗?”
“不一定。”苏然抱着傅边洲往小屋里走,他昨晚出去了,没有收拾行李,正好趁现在来收拾行李,“不可能像节目里这样,天天和你待一起。”
“不过有空的话,还是能带你一起玩的。”苏然斜眼看向傅粥粥。
相比于苏然之前下了节目,就基本会和傅粥粥断了联系。此刻,苏然承诺,以后抽空,还是能带傅粥粥一起玩。这对于傅粥粥来说,简直是天降大喜。
有了苏然这句话,傅粥粥比吃到了什么糖都开心,他顾不上哭了,呜呼呜呼地叫着,从苏然怀里跳出,围着苏然腿边跑来跑去,要帮苏然一起收拾行李。
傅边洲站在屋外,静静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末了,傅边洲收回视线,他冲苏然跟拍摄像勾了勾手指,“早上,苏然去纹身店的录像素材,还在么?”
这是有的,摄影老师点点摄像机操作面板,调出早上的视频素材,他自觉退下,留傅边洲一人站在摄像机正前方的位置。
苏然早上要去做纹身,是很临时的决定。
小镇上纹身店很少,且看着都不是那么专业,店铺多数藏匿在七拐八拐的居民楼里,楼道拥挤,房间昏暗,用着像是上世纪末淘汰下来的古董级纹身设备。
做纹身的师傅,更像是吸毒过剩的人,身材奇瘦,面容凹陷,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让人很难相信他的技术。
工作人员原本是想劝苏然算了。
苏然这人一向倔强,他做好的决定,任谁都改不了。
纹身店面很小,不便站太多工作人员,摄影老师把摄像机架在桌上,给了个固定机位,想着随便录制一下,他们一群人则走到小区外抽烟去了。
这两年国家广电管控严格,电视节目上连露纹身都不可以,更别提直接放纹身的过程了。所以苏然这个镜头,基本上就没什么意义,录了也不会放出,因为压根过不了审核。
摆个机子是走流程。
所以摄影老师给的机子位置很偏,画面大半部分被一盆绿植遮挡着,镜头对焦在绿植上,只有右边三分之一的画面露出。
苏然和纹身师傅坐的位置,相较摄像机会靠后。加之房间昏暗,他和纹身师,在摄像机里的画面,只有模糊的剪影。
苏然和纹身师简单沟通了下纹身画面细节,纹身师在本子上画出图,拿去跟苏然核对无误后,纹身师给设备套上一次性的工具。
因为只是在锁骨下方纹一个很简单的图案,没什么技术难度。纹身师坐在苏然左边,身影被绿萝所完全遮挡,画面里正剩下苏然一个人。
苏然坐在掉皮的廉价黑色美容床上,一手撑在床边,一手向下拉开T恤领口,他的头压得很低,纹身师举着设备,撑在他的肩上不断操作。
两人皆是话少的人,四周一时只剩下纹身机丝丝拉拉工作的声音。
可能是纹到最后有些痛感,以及原本的坐姿并不适合文身上色,苏然摆手短暂地打断了下工作进度,他换了个姿势。
改为双手撑在身后,左脚踩在美容床上,右脚点在地面。他不再用手掰着T恤衣领,改为叼起T恤下摆,露出上半身,身体向后仰着。
滋滋啦啦的设备运行声下,苏然劲瘦的上半身赤.裸,躬起的上半身像是座小桥,他向后仰着头,额间碎发凌乱散开,因为痛感,有大颗的汗珠从脸颊滚落。他自己咬着T恤,眼眸半眯,偶有一两声的喘息。
杂乱阴暗的房间里,这样的苏然,显得既性感情.色,又充满了专属于年轻男人的荷尔蒙张力。
傅边洲一眼未眨,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里的苏然,苏然正在身上纹着一个和他相关的印记。
在还未确定好对他的感情时,就敢古老暗黑得像是黑店的纹身店里,在身体上纹下一处将会伴随他一生的纹身。
傅边洲想起之前网上网友对苏然的评价,没有人能够拒绝苏然。
是的,没有人能够拒绝苏然,网友不可以,傅边洲同样不可以。
在摄像机里的画面里,苏然已结束纹身,他给老板付了钱后,起身离开了纹身店,和外面的工作人员汇合,准备往森林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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