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人睡得很沉,过了那么久,醉意才涌上脸颊,雪白的脸庞蔓延出胭脂一般的姝色,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合拢,嘴里时不时咕哝着什么。
阎鹤听得不大真切。
他背着小鬼走到路口,单手拉开车门,弯腰动作很轻将背上的人放在车后座。
迎着风雪,黑色的迈巴赫平稳行驶在油柏路,没过多久便缓缓停在别墅门口。
阎鹤解开安全带,将车后座醉得迷迷糊糊的小鬼抱进家门。
小鬼被放在沙发上,起初还是很端正肃穆地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严肃地望着前方的大银屏。
哪怕脸都红成猴屁股,小鬼都还是摆出准备升堂的严肃架势。
阎鹤看着端正坐着的小鬼,稍稍放了一下心,去厨房泡蜂蜜水解酒。
谁知他刚离开,小鬼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同热得厉害的猴子一样,扒拉着自己身上的毛衣。
他双手交叉抓着毛衣,从脑袋上使劲地拉下来,但因为扯得太用力,“唰唰”的静电噼里啪啦响起。
小鬼柔软服帖的黑发被静电猛地一下就被电得直直竖了起来,立在脑袋上,同炸开毛的海胆。
噼里啪啦的毛衣静电把小鬼电得有些发麻,他脱下毛衣后,懵了一下。
然后意识到是毛衣电的他,小鬼便瞪着将他电得发麻的罪魁祸首,一把丢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随后小鬼还蹲在地上,顶着一个炸开毛的海胆头,从兜里掏出卫哲给他的符纸,恶狠狠地贴在毛衣上。
他以为毛衣是哪里冒出来的恶鬼,存了坏心来特地电他脑袋,贴了符纸后又生气地踩了几脚。
阎鹤泡好蜂蜜水,端来客厅,就看到脑袋上黑发直直竖起的小鬼在如临大敌地痛斥一件毛衣。
——“偷偷摸摸电人的脑袋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就出来同我打一架——”
——“怎么不说话?不服气?”
毛衣瘫在地上,小鬼生气地抓起毛衣,使劲地晃了晃,恶狠狠地试图把里头的恶鬼给抖出来。
只可惜恶鬼没抖出来,到处飞晃的毛衣倒是把小鬼脑袋上的黑发电加高高竖起,炸毛炸得更加厉害。
阎鹤去摸了一把小鬼炸开的毛,指尖还被电得发麻了一下。
小鬼醉得厉害,脸庞的红都蔓延到颈脖上,他扭头盯着地上的毛衣,一个男人帮他拍了拍毛衣,同哄着一样说已经帮他教训过毛衣里的恶鬼。
小鬼十分满意欺负他的恶鬼得了教训。
满意到胆大包天的男人上手撸他脑袋上炸开的毛,他都很宽宏大度地没有生气。
只不过男人有点爱对他动手动脚。
一会摸他脑袋,一会摸他脸,一会又摸他脖子。
小鬼有些不大高兴,在面前的男人准备伸手摸摸他耳朵的时候一把打开了。
男人顿住,神情微妙地望着他。
醉昏
头的小鬼不大高兴含含糊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能不能检点一点?”
男人哦了一声,
反问说:“大人觉得我不检点?”
小鬼顶着炸毛的头,
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眼前男人的肩膀,肃穆地道:“哥有老婆——”
阎鹤:“……”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早知道就不应该给小鬼下那么多短视频软件。
他微微弯腰,拉进同小鬼的距离,注视着小鬼的眼睛,同他道:“大人好好看看我。”
醉酒的小鬼一脸肃穆地望着眼前人,从眼前男人的眼睛打量到鼻子,再从鼻子打量到嘴巴,最后挫败地发现眼前男人长得确实很好看。
英挺的五官优越到找不出一丝错处。
可小鬼还是用一根手指戳着男人的肩膀,将靠近他的男人给往外戳,摇头道:“你确实长得不错,但是比起我对象还差远了。”
“他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阎鹤眼里蕴着笑意,顺从地被一根手指戳走,他道:“有多好看?”
醉醺醺的小鬼想了想一下,嘟哝道:“反正要比你好看……”
眼前的男人却不依不饶,紧接着笑吟吟追问道:“哪里比我好看?”
“大人是不是看错了?”
“大人再好好看一遍?”
小鬼有些生气。
问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
都说了哥有老婆。
他绷着脸生气说:“没看错。”
“他那里都比你好看,你看你眼睛,长得跟王八绿豆眼一样,做甚么想不开同他比?”
男人终于像是自行惭愧,转过身,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顶着一头炸毛的小鬼满意了,浑然不知转过身的男人终于是忍不住笑,坐在沙发上扶着额,笑了好一会才转过身面对醉昏头的小鬼。
他对着小鬼道:“大人喜欢的那人再好看,也不如我厉害。”
脑袋头发炸成海胆的小鬼立马炸开道:“胡说八道。”
“他连破了八个洞的棉袄都会补。”
“怎么可能不如你厉害。”
男人:“可我眼睛会变颜色。”
他对着眼睛眨了眨眼,瞬间,如同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渐渐转变成红色。
喝醉酒的小鬼愣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人居然酷到眼睛都能变色。
男人:“大人喜欢吗?”
愣愣的小鬼刚要说喜欢,就意识到自己快要被诡计多端的男人勾引。
他立马摇着自己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摇晃成拨浪鼓,挣扎着说:“不喜欢——”
男人:“不喜欢?”
“可是我同尼克萨苏一样眼睛会变色。”
“大人真的不喜欢吗?”
小鬼炸开的每一根头发都在挣扎:“不喜欢——”
男人又笑着同他低声道:“大人果真那么喜欢那人?”
醉了酒的小鬼:“喜欢。”
他吹嘘道:“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老碰见我们都要夸一句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你不要有非分之想,老是动手动脚的……”
“像你这样的……长得勉勉强强也算不错……大概也能找到对你好的另一半……”
“——都说了不要有非分之想!别伸手牵我……”
“我可是青天大老爷……”
拥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嗯了一声,说:“我没想。”
醉醺醺的小鬼绷着脸,瞧着伸手过来的男人果真收回了手,站起身。
小鬼满意了,以为是自己震慑住眼前的男人。
却没想到,下一秒,男人弯腰将他横抱起来,托着他,低头亲了他一口。
他低笑着同他说确实不该想,应该直接做的。
没人能忍住。
头发乱糟糟的小鬼双颊蔓延满红晕,眼神明亮,严肃又一本正经地说喜欢他。
身上穿着的短袖在先前胡乱脱毛衣的时候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一大截被酒精熏红的锁骨和大片白腻的肌肤。
形状姣好的薄唇红润泛着水泽,仿佛饱满鲜红的果实,哪怕用手指轻轻一抿都能碾出香甜汁水。
被亲了一口的小鬼愣了。
等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脑袋上的毛炸得更厉害,宛如愤怒的海胆:“你胆大包天——”
男人抱着他,踹开卧室门:“嗯,我胆大包天。”
醉醺醺的小鬼被放到床上,他愤怒地伸出手指:“如此胆大妄为,小心我叫人把你拖出去板责四十——”
男人哦了一声,低头亲着小鬼伸出的手指,淡定地说打就打吧。
小鬼傻眼了。
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头亲着他的手指,似乎极为爱不释手,就连指缝间都细细密密地亲吻了一遍,泛起阵阵酥麻的痒。
那阵酥麻渐渐从手臂蔓延至升腾到背脊,腰眼那处开始发麻发酸。
等指缝间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淡红吻痕后,身前的男人俯身亲了他一口,带来格外熟悉好闻的淡淡草木香,仿佛夹杂着水雾,氤氲地将人包裹其中。
小鬼双颊红得几乎发烫,酒精作用下脑子混乱成了一锅浆糊,模糊地觉得眼前男人似乎有点熟悉,便开始出神地想着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似乎是察觉到身下人不专心,男人低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小鬼的唇,低哑道:“大人,张嘴。”
脑子昏昏沉沉的小鬼迷迷糊糊地就张开嘴,不多时就得到了一句低笑的夸奖:“真乖——”
还没等醉醺醺的小鬼想到熟悉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他想到什么,骤然惊醒,将男人推开,忽然哽咽惶急地开始说自己完了。
他居然在青楼狎妓!
阎鹤动作一顿,看着脑袋炸开毛的小鬼惶急
地说完了自己居然狎妓,
一边说一边还红了眼眶,
鼻尖都落满泪珠看上去好不可怜。
小鬼抓着自己的裤子腰带哽咽道:“我……我完了……”
“我做不了官了……我对不起孔圣人……”
“我明天脑袋就要掉了……”
“你这人怎么上来就亲……我不做了……钱都给你……”
阎鹤胸膛闷着笑,生平第一次没在小鬼掉眼泪的时候立马哄上去。
他扶着额头,笑了好一会才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黑色衬衫,袖口只挽起一小节,其余地方都包裹得一丝不苟,领口一颗扣子也没有敞开。
都不知道小鬼是如何联想到狎妓。
他迎上去,用指尖抹掉小鬼脸颊下坠的泪珠,语气轻柔地哄着说这哪里是狎妓,说罢还让他好好看看他,看他到底是谁。
泪眼朦胧的小鬼哽咽地抬头望着他,愣愣地望了好一会。
他愣的时间太长,让阎鹤都顿了一下。
但很快,泪眼朦胧的小鬼就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抽噎着下定了什么决定,握着他的手:“我会赎你出去的。”
阎鹤:“?”
头发炸成海胆的小鬼哽咽着坚定喃喃道:“我对你一见倾心,虽然我是个穷书生,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赎出去的。”
“我家还有一头老黄牛,我一边耕地一边读书,你放心等着,我会攒够钱将你赎出去的。”
“若是以后我考取了功名,我给你挣诰命……”
阎鹤懂了。
眼前小鬼脑海中的剧本这会已经上演到了穷书生与青楼女子的戏码。
他沉默了一会,觉得有点好笑,最终还是道:“那我在这里多谢大人了。”
醉醺醺的小鬼抹了一把眼睛说不用谢,然后鼻尖泛红,泪眼朦胧地问他:“那我现在能亲一下你吗?”
他从兜里掏出卫哲给他的符纸:“我有钱,我有好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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