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人未见,声先至。
周身珠翠环佩在走动间发出敲冰戛玉之声,伴窗外啁啾,倒添夏日生趣。
不过照慈的心情并未因这清脆悦耳的声音而变得愉悦。
原因无他,再长的路,终能走完。
为首的白玉胡姬甫一进入照慈的视线,她的表情便极为微妙地阴沉下来,笑意未变,眼角的笑纹却消失殆尽。此女与当日的红莲女相貌少说有七成相似,轻纱随她走来被扯动,隐约露出一角小腹上的暗红色文身。
照慈下意识地揉搓着指腹,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哼声。
这位陛下旁的不说,恶心人的功夫的确是登峰造极。
想来他对于五台身死之事不是不恼怒的,这才用了这么个法子整治敲打她。
他必然也是同金刚乘有着密切往来。佛教虽在大盛繁盛几朝几代,但是在今上的推动下才达到今天的局面。
他上位时国库空虚,世家掌握了太多的权力和财力,盘根错节,他动不得,亦要借力。民怨四起之时,他一来向外征伐,打着欲夺失地的名头聚拢人心。二则推崇佛教,今世之苦皆为修行,忍得一时,则来世福泽深厚。金刚乘也顺他心意,称其出生的天象实乃佛祖降世的象征,这说辞倒也有些信众。
照慈本还心存侥幸,眼下发觉日后要容忍金刚乘之人呆在自己身侧,心情自然糟糕。
三人齐齐向她福身行礼,却被照慈抬手止住。
她扫视着三人,问道:“叫什么名字?”
白玉胡姬名叫玉烟,跟在她身后则是玉沙和玉眉。
她侧身坐在书案前,文书大喇喇地铺满桌面,似是毫不在意她们想要窥视的心思。
玉烟凝视着她的眼神中有和红莲女如出一辙的狂热,见她抬手示意自己过去,心中一动,正要提步,又被她抬手止住。
她不解其意,神情略显疑惑,只看她单手支颐,笑眯眯地说:“入了大内也没被调教好么?你如何能在我面前站着?”
玉烟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垂在纱裙两侧的手微微攥紧,她先是回头看向两女,暗含警告之意,继而顺从跪下,膝行至照慈身前。
轻罗抹胸遮不住无边春色,美人本钱足够的酥胸距离她的膝头不过一拳距离,这个姿势更是叫人一览无遗。她瞟了一眼,抬手拍了拍玉烟的头,像是逗弄着一条小狗。
心情好上几分,她复又看向仍站立着的二女,说:“嗯?”
皇帝送来的人,或许杀不得,但顶了侍妾的名号送到她身边,亦自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平息心中戾气。
*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谢子葵两日后来时正见得三名艳美舞姬环伺在照慈身边。
两女跪地,一女手捧白玉盘,粉紫色的葡萄呈于玉盘碎冰之中;一女仔细剥着葡萄的皮,剥完便伸直手臂递到照慈唇边。葡萄汁液混合着冰水沿着玉臂滑下,堆砌在白玉臂环处,又滴滴落下,刺激着旁人眼球。
或许是这费力的动作维持过久,二人胸膛起伏剧烈,山峦上的红蕊都呼之欲出。若是寻常男子在此处,倒说不清想吃哪个葡萄。
另有一女手执纨扇,替她送去阵阵清凉。打扇的手臂已然僵直,微微发抖。
谢子葵面无表情,踹了房门一脚。
此等尴尬的场景也不能都怪罪到巧合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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