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仙门已经几个月了,上顿热饭还是在那家黑店“悦来客栈”吃的。如今已是五月末,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这一路跋山涉水,虽说她也尝试过抓些野鸡、捕些小鱼,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烤出来的味道连仙门大食堂的味道都比不过。遥想当年她躲在被窝看小说,总有些女主随便一烤就烤出人间美味的情节,此间一对比,简直心碎成渣渣。又到午饭时间,她拿出在上个镇子买的馒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咬了几口,等咽了下去才发觉——馒头馊了。
不远处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被岐空饥饿的眼神一扫,一群麻雀“嗖”地飞跑了。
岐空叹口气,把馒头放回纸袋里,这年代路上没垃圾桶,她连扔都得找个镇子扔。一抬头,看见了一块大石碑。岐空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青石镇”。笔锋是她熟悉的俊逸。这石碑似乎是新刻的,上面的字在她看来还残存着缓缓流动的墨痕。他们之间仅隔的十年时光如今只被一块巨大的石碑阻断。青烟在前方的镇子中氤氲,拂面而来的风传递着她熟悉的气息。
还夹杂着浅淡的血腥气。
她走在青石街道上,四周回荡着她腰间三枚飞羽箭的碰撞声。整座镇子的风格与普通小镇有些许区别,类似于苗疆风。越往镇中心走血腥气愈浓烈。直到现在,她未听过除她之外的任何声响,也未见过任何一人。周边的集市、店铺井井有条,甚至茶摊上还留着刚倒出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整个镇子的人恍若突然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一缕血迹都未曾留下。
青石镇中心是一栋两层彩楼。飞檐上翘,木栏杆典雅精致。这里的主人应该正在办喜事,目之所及,皆是红色,喜字各处张贴。只是没有宾客,没有欢庆唢呐。血腥气最重的也是这里。她用手指蘸了蘸大红柱子,眉头皱起,手指上残留着一抹还未干涸的鲜血。这些血液鲜活的附着在这栋彩楼之上,浓郁且不流动。在手中紧握孤光,岐空抬头看了眼彩楼的匾额:桃花源里人家。黑色牌匾上这六字浓郁欲滴。
推开门,是常见的喜堂样式,两根红烛灼灼燃烧。三枚飞羽箭碰撞的更加激烈。岐空将剑背在身后,索性将三枚飞羽箭解开,挂在脖颈处,它们才安静下来。
此地邪气逼人,妖气冲天。岐空虚握着手,扫了一遍一楼,什么也没有。右手侧是楼梯,上面铺着猩红的地毯,有金色小花绽放其上。她认识那种花,名为金丝罗,活物踏上,其血气将被活活吸干,连粉末都不剩分毫。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二楼的木栏。她打量了片刻,转动手腕,将“孤光”置于脚下,御剑而上,栏杆后——
红发垂至脚踝,他一袭黑衣,赤脚踩在血泊,怀抱一个女子,正啃咬着她的脖颈,嘴角勾起,留下一抹鲜血。听见前方的声音,瞳孔竖起,他甩下手中的食物,转头正对着她。
岐空有一瞬间的愣神——那是浮白,又不是浮白。
就是这一瞬间,对方已收起笑容,瞬移到她对面,转眼之间,手掌已穿过她的胸膛,捏住那个犹在跳动的心脏。
她不敢相信的向下看了看,嘴角涌出鲜血:“你……是谁?”
他似乎没有听懂她在问什么,表情像孩子一样疑惑,下一刻,他抽出手,拿出那颗心脏,神情像是一个得到新礼物的孩子。
脚下的“孤光”瞬间黯淡,带着整个人飞速下降,跌进那片金丝罗,金丝罗立刻伸出细长的金色藤蔓将她身体全部缠绕,不过转瞬之间,她连同那把剑一齐消失。金丝罗缓缓收回细须,变回那些美丽耀眼的小花。
浮白盯着手里的那颗心脏,眼神里尽是迷茫。
一开始被他甩在一旁的女孩趁这一瞬立刻抽出长剑,顾不得还在流血的颈部飞身掠至浮白身侧,嘴里念咒,从背后朝那个身体飞快刺出一剑。
剑中。
浮白垂下握着心脏的右手,低头看着自胸膛处贯穿的利刃,眼中迷茫更甚。
那女孩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能得手,一时之间有些发怔。
浮白的表情却丝毫没显出痛苦,他没回头,直接向前走了几步,那剑便一下子又退出他的身体。
手中失了力道,女孩瞬间回神,想后退却猛然发觉对方已在自己眼前,那张脸被血渍污了许多,双眼宛如鲜血浸泡,整个人仿若恶鬼修罗。地毯上的金丝罗缓缓伸展着藤蔓,转眼间就要爬上她的身体。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风刮过,她后背处缠上一双手,抱着她后退几步,离开了地狱。岐空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拿剑挽出几个剑花,剑之所指,空气有着轻微的裂缝,碍于手边还抱着一个人,剑招不能使全,效果大打折扣,幸好她提前有所准备,两人才侥幸逃出这栋“血楼”。
一出血楼,女孩惨白的脸才勉强恢复了一些颜色,她拽拽岐空的手:“我、我们不用逃了,他出不了这栋楼。”
岐空站在前方操纵着孤光,听她这么说将信将疑的回头:“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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