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淡淡道: "谢女士,你可能忘记了,这个世界除了利字之外,还有礼义廉耻、孝悌忠信吧?"
说罢,踏着晚霞,赵向晚走出市局,回到自己温馨的小窝。
一进屋,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季昭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
“呲呲”爆锅的声音,混杂着“嗡嗡”排风扇的声音。季昭略显笨拙的动作、高挑的侧影显得格外诱人。赵向晚靠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炒菜的季昭。
厨房闷热,烟火缭绕之中,季昭白皙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自额角缓缓滑落,经过颧骨、脸颊,
一直到漂亮的下颌。
季昭盛出西红柿炒蛋,转头看到赵向晚,展颜一笑。
这一笑,那汗珠便掉落下来。
画面太美,美到可以治愈一切负面情绪。赵向晚走近,伸出手环抱住季昭的腰,偏过脸贴在他的后背,没有说话。
季昭感觉到了赵向晚的情绪变化,抬手关上排气扇,喻喻声顿时停止,厨房变
得安静下来。【下班了?我做了西红柿炒蛋,还有虎皮青椒,都是你喜欢吃的。】
赵向晚嘴角微微上扬, “嗯”了一声。
季昭的腰很细,背很平,微弯时那肌肉的力量感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抱起来手感很好,她舍不得松手。
季昭转过身来,环抱住赵向晚,低头在她额角轻轻印上一个吻。【怎么了?不开心?】
赵向晚抬起头来,扁了扁嘴:“有一点。刚刚破了一个案子,可是这个案子里,除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单纯无辜外,其余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季昭再将腰扭过来一点,双手抱住赵向晚,与她脸对着脸,认真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你帮助了好人是不是?】赵向晚点点头: “那当然。”季昭微微一笑,低下头吻上她的唇。这一吻旖旎而温柔,许久不见的画面再一次在脑海中展开。
春风拂来,绿色如茵的草地上,一朵、两朵、三朵……各色鲜花次第开放,颤巍巍的花瓣绽开,黄色的花蕊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云雀在枝头欢唱,仿佛在叫:爱呀、爱呀、爱呀..
唇瓣压来,赵向晚的唇角一直勾着。每次和季昭亲密的时候,这个久违的内心世界画面就出现,就有一种“有声有色”的感觉。
"咕噜……咕噜"
赵向晚的肚子开始喊饿,季昭听到这个声音,直起腰来,松开赵向晚,转身端出两盘菜。【饿了吧?吃饭吃饭。】赵向晚盛了两碗饭,两人坐在餐桌旁。
因为赵向晚开始上班,季昭被父亲和奶奶拉到厨房紧急培训、现场教学,学会了几道家常菜。包括但不限于西红柿炒蛋、虎皮青椒、蒜蓉菜心、香菇肉片、青椒炒肉….…
赵向晚是农家孩子,从六岁开始站灶台、炒菜做饭、喂猪种菜,无一不会。没想到现在当上警察之后,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心中温暖。
西红柿用开水烫过,剥了皮,炒得软烂,微酸,汁水浓,特别下饭。再加上乡土气息满满的虎皮青椒,赵向晚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季昭看赵向晚吃得开心,嘴角含笑看着她。
【好吃吗?】
赵向晚的一双凤眼,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没了审讯时的威严,看上去稚气十足。她点点头:"非常好
吃,昭昭你这做菜的手艺,越来越厉害了。"
昭昭,这个名字赵向晚非常喜欢。昭昭,明亮,光明。天理昭昭,老天能主持公道,善恶报应分明。
多么美好的愿望。
赵向晚这一声“昭昭”,让季昭的脸颊微霞。他很喜欢赵向晚这么亲密地称呼他,可是又有点不好意思。【晚晚,你喜欢的话,我以后都做给你吃。】
赵向晚微笔: "你让司机送你来的?"
季昭老老实实点头。
赵向晚道:“你怎么和他沟通?”季昭从口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上面写着几个漂亮的字: "去晚晚家。"
现在的季昭,在赵向晚的耐心引导之下,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已经可以用简单的文字与旁人沟通,这样一来,交流便变得轻松起来。
他与赵向晚沟通没有障碍,现在他与外人沟通也有了途径,这让季昭的家人欣喜若狂——这代表,季昭已经走出自闭状态,与正常失语者没有两样。
赵向晚笑了: “挺好的,你今晚还回去吗?”【不回去,可以吗?】季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叮铃铃……"电话响起。
赵向晚走过去接起来,电话那头是周芳溪: "向晚啊,季昭是不是在你那里?"赵向晚道:"是的,他正吃饭呢。"
周芳溪快言快语: "就让他在你那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让司机来接,对了,要不要把阿姨送过来做卫生?"
赵向晚想了想:"好。"她平时工作忙,的确没有时间做卫生,有人帮忙也省点心。
安排好之后,周芳溪挂了电话,季昭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知道赵向晚同意了让他住在书房,喜得美滋滋的。
赵向晚买了个两室一厅,屋子小了点儿,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书房里有一张折叠床,是为季昭准备的。
季锦茂有心要为她买套大房子,却被赵向晚拒绝。
虽然她的确打算与季昭结婚,但在婚前她想凭自己的力量买房。不管怎样,季家是季家的,她是她的。
两人吃完饭,赵向晚负责洗碗,季昭则高高兴兴从衣柜里取出床上用品,
铺在书房折叠床上,两人虽然隔着一堵墙,但同在一套房里,睡觉前能够说很多很多话,季昭非常满足。
赵向晚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收拾,这种体力劳动让人能够放下繁复的思想,清空大脑。所以说,劳动改造思想,真没说错。
季昭收拾好书房之后,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笑容。
【要帮忙吗?】
赵向晚微笑: "不用,我很快就洗完,清理一下灶台就出来,我俩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话。"季昭最喜欢和赵向晚说话,因为他不用费神、不必写字,只需要想一想,就能让赵向晚听到,准确地回应他。
【你刚才说,除了一个是好人,其余三个都是坏人,有多坏?】
赵向晚取下围裙挂在门后,擦拭干净双手,坐在客厅双人沙发里,接过季昭递过来的热茶,拍拍身边位置,示意季昭坐过来。
季昭坐在她身边,怕碰到茶杯,动作很轻柔。
赵向晚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茶几,依偎进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开口说话。"一个被杀的是父亲,控制欲很强,家暴妻子,对两个儿子态度完全不同。一个疼爱呵护,另一个苛责谩骂。"
【坏人!】
“凶手是大儿子,不思半点养育之恩,故意激怒父亲,残忍杀害,哄母亲为他顶罪,再引诱弟弟自首,一箭双雕,企图将公司占为已有。"
【嗯,坏人。】
"其中的诱因,是妻子。她假装柔弱,一遇到困难的事情,便让爱她的人出头。初恋被枪毙,丈夫被杀害,大儿子关进监狱,小儿子弃她而去,最后落得个子然一身。"
【恶有恶报,活该。】
客厅的灯光很柔和,白色镂空纱帘随风飘动,季昭专注地倾听,有问有答,氛围很温馨。
赵向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洋洋地说: “昭昭,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人心真的好复杂。有的人看着可怜,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恨得牙痒痒。有的人看着可恨,可是也许他经历过很多痛苦的折磨。"
季昭伸出左手揽过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手指一点一点地抚弄着她的头发。
【人心复杂,那就化繁为简,就事论事。】【不用管他们的曾
经、过往,只看眼下。】
赵向晚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管他以前是怎样的,咱们警察摆事实、讲证据,破案就行。谁犯的罪,那就谁去承担责任,谁去接受法律制裁。"
赵向晚的眸子亮亮的,勾得季昭心里麻酥酥的。两人窝在沙发里腻歪了一阵,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笃、笃、笃!"
还夹杂着呼唤声:"向晚,向晚,在家吗?"赵向晚目光一闪,何明玉,她怎么来了?
自从赵向晚建议大家买房,重案组的人都动了心思,陆陆续续在金苑小区买房。朱飞鹏家里有钱,动作最快,立马在赵向晚这一栋买了一套两房一厅。
只不过他下手慢了一点,赵向晚这一栋只剩下一楼没卖出去,于是就选了一楼。正好何明玉肚子大了,也不方便爬楼,这里的一楼南门有个小院子,可以种点花花草草,何明玉很喜欢。
赵向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服领口,这才开了门。
何明玉挺着个大肚子,一看到赵向晚表情就轻松下来,侧过身指着她带过来的一个陌生女人介绍: "向晚,这是我大姐何美玉,她最近遇到了一点为难的事情,想听听你的主意。"
仔细看的话,何美玉与何明玉眉眼有几分相像,都是圆脸、长眉、杏眼,笑起来很有亲和力。不同的是,何美玉年过三十,烫着大波浪卷发,体型有些发胖,看着比何明玉成熟很多。
赵向晚将她们领进门,季昭从沙发上站起身,冲着何明玉点了点头。
"啊,季昭也在呀。”何明玉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赵向晚, "抱歉啊,打扰了你们小两口谈恋爰。"
何美玉看到季昭,有一秒的呆滞,被何明玉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唉呀,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你就是我妹妹常说的天才刑侦画像师季昭,长得可真好看。"
季昭看都没有看何美玉,长腿一迈,进了书房,顺手关上房门。
何美玉以为季昭这是表达不满,一脸的歉意: "我,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赵向晚倒了杯茶递到何家姐妹手里,微笑道: “没事,他不喜欢与外人说话。再说了
,我们女人说话,他不在还自在一些,是不是?"
不必使用读心术,赵向晚也能看得出来。何明玉一个人带着何美玉上楼来,朱飞鹏没有跟着,显然是要说一些只适合女人交流的话题。
何美玉坐下,一拍大腿: "难怪我妹说你善解人意,真的是!句句话都说到我心坎里了。"
何明玉坐在大姐身边,看一眼大姐: "大姐,我说,还是你来说?"
何美玉咬了咬牙:“赵向晚,你是明玉的朋友,我不把你当外人。虽说是我家里那位的丑事,但我真的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明玉说你识人心、懂人性,多少大案、悬案都破了,我们家里这点子破
事,你肯定也有办法。"
赵向晚看着何美玉: "你丈夫出轨了?"
何美玉呆了呆,眼圈一红,转头看向何明玉: "你,你怎么到处说啊……"
何明玉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天地良心,我可一个字都没有说。"
赵向晚打断这对姐妹的对话:“何大姐,你刚才说是你家里那位的丑事,这个信息透露得已经足够多。你家那位还能有谁?这事与你丈夫有关。看你和明玉的表情,并没有悲痛,说明人还活着。你又说是家里那点子破事,破事,这说明与您丈夫的事业无关,应该是情感纠葛。综上,我判断你丈夫出轨,对还是不对?"
其实,还有更多的信息,只是赵向晚不忍心说出来。
三十多岁的女性,孩子应该还小,家庭关系里最容易出问题的,让何美玉焦急到求助于妹妹的同事的,多半是丈夫情感转移,也就是出轨。
看过章石勇出轨、赵青云出轨、汪乾坤出轨之后,赵向晚对婚姻内男人的忠诚度,一直是执怀疑态度的。
何美玉心中的痛苦被赵向晚一下子揭穿,眼眶一红,眼泪有点忍不住。她低下头,抬手压了压眼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泪意,强笑道: “赵向晚,对不住啊,我也不想哭的。只是我和他是初恋,从无到有一起生活了十年,突然遇到这样的事,真的很,很……"
想了半天,何美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很害怕?是害怕的。害怕未知的生活,害怕他会将这个家
抛弃。
很伤心?是伤心的。曾经的初恋情怀、曾经的相濡以沫,全都被他遗忘。他虽然还是回家,但一颗心却不知道飘荡到了哪里。
很气愤?是气愤的。恨他明明答应过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哪怕她变老、变丑,他永远只爱她一个。可是十年过去,他却将山盟海誓抛在脑后,将这些话对着另一个女孩诉说。
更多的,却是自信被摧毁后的惶恐、卑微与无助。
明明同处一室,可是他却心里、眼里都没有了她。他把她当作空气,不愿意与她亲热,哪怕睡在一张床上,哪怕她主动去抱他,他也转过身冷漠地说一句:我累了。
这样的忽视与冷漠,让何美玉觉得自己是丑陋、肮脏、可耻的,一无是处。
何美玉不知道从何说起,赵向晚却将她心中所想听得明明白白。赵向晚主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柔声道: "你很好,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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