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排除这个因素的话,他们就真的想不出来梁熹微与其他死者有什么区别了。
“样本还不够。”简昊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昨天咱们遇上的那些人是去墓地的话……"
众人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他们可以去墓地看一看,大约就能找到原因了。
楚娇娇看向窗外。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如果要出去,多少会有些行动不便。但同时,她又想起昨晚简昊说的,希望今天会下雨,果然,今天就下雨了。
但为什么简昊那么笃定今天会下雨?
她看向简昊,道: "今天下雨了。"
简昊也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他想了想道: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或许现在不是去墓地的好时候。"
楚娇娇一楞。什么意思?看简昊的表情,肯定不止是因为在下雨这么简单。
她环顾四周,见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大雨,更疑惑了。难道有什么线索是只有她不知道的?
想也想不到答案,她直接问了出来: "为什么?冒着雨虽然行动不便,但也没什么大碍吧……"
简昊反问道: "这几天下过几次雨?"
楚娇娇想了想:她刚到
这个世界,在花轿上的时候,下过一次雨。拜堂的时候雨就停了。
第二次下雨是在简昊他们来的时候,更准确一点,是在第一批警察来的时候………是在从云父亲死了之后开始下雨的。
当天晚上,雨停了。
第三次下雨是在昨天早上,但他们出去找线索的时候,雨又停了...昨天晚上,他们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下雨。但今天,也就是现在,是第四次下雨。
随着她理清楚时间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即将把这四场雨连接在一起,却如同雪泥鸿爪地飞速掠过,让人抓不住。
她低着头,费劲地思考着。
看她这个样子,简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道: “每次雨停的时候,那个怪物都出现了——准确地说,是以人的身份出现的。"
那个怪物躲在暗处,现在还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但它每次钻进人的皮囊出现的时候,雨都停了。
楚娇娇恍然大悟。怪不得简昊说希望今天下大雨,他的意思其实是希望今天没人被怪物杀死。
“现在在下雨,说明它今天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皮囊。"简昊道, “我们最好聚在一起,不要出门,现在看来,怪物袭击人一般会选落单和没人知道的时候。"
众人都觉得简昊的猜测有道理,因此没有异议,几个人把屋子里的血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东西堆在屋里的角落。
昨天他们收拾大通铺的时候就几乎把房间里的家具全部搬走了,只留下一个吃饭的小桌子和几个板凳,这会儿没有地方坐,几人就坐在大通铺上,等外面的雨停,或者市局的人来。
楚娇娇坐着唯二的小板凳,她没什么事情好做,没法消磨时间,就盯着正低声聊着怪物和村里的村民的顾觉和简昊看。
昨晚睡觉的时候,从云就睡在这两人的身边,现在坐在大通铺上时,楚娇娇也看到从云坐在两人身边,他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娇娇原本是在看简昊和顾觉,看着看着,目光就忍不住移到了一旁沉默的从云身上。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从云突然侧过头来,两人直直地对上了视线。
他低声问:“什么事?”
不知为何,楚娇娇有些心虚。她对他笑了
一下,移开了目光,在心里问系统: "从云是村里人对吧。"
系统不能透露剧情,但楚娇娇问的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它回答道: “是这样的,宿主。”
楚娇娇道: “他是村里人,就算常年不在村里……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吗?”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从云倒是经常催她跟简昊他们离开,但并没有提起任何奇怪之事。
而且……楚娇娇总是很在意。昨天晚上,从云喂她吃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她兀自想着,视线毫无目的地落在门前地上。她醒来之后,直播间就自动开启了。这会儿看到她发呆,系统贴心问:"宿主,要打开直播间看看吗?"
反正也无事可做,楚娇娇点点头。一大清早就开播了,到现在将近中午,直播间里人数很多,弹幕也密密麻麻的,楚娇娇大致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有些兴致缺缺。
她无视掉那些喊老婆和买股的弹幕,重新把目光投向门前,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视线扫过屋里的摆设,桌子,板凳,昨天晚上开火做饭剩下来的一些厨余垃圾………忽然,她的视线凝固在了门前。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她猛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急促倒气的声音!"怎么了?!"坐在她身边的梁熹微也是猛然一惊,紧张地看着她。楚娇娇瞪大了眼睛。她伸出手,指了过去——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昨天简昊放在门口的瓦猫,原本正对着大门外。
可是现在,石头做的小雕像,正以一直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头来,大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她。众人都是一惊!
简昊大步走过去,直接抓起了那只瓦猫。他用大拇指顶住瓦猫的脖子和头,但石头雕像纹丝不动,就像它本来就是那个姿势一样。
可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只瓦猫昨天被简昊拿回来的时候,分明是石狮子一样,看着正面的!
楚娇娇面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背后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从云。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简昊手里的瓦猫,但从云一直在看着她。他似乎并不奇怪,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是微微皱着眉,看着楚娇娇,低声道: "小心。
"
楚娇娇正愣神间,另一头,简昊走过来,二话不说把那只奇怪瓦猫塞进了楚娇娇的手里,他走到床前,抓起昨晚搭在一旁的雨衣,急促地命令道: “穿上雨衣,跟我来。”
"……"什么?楚娇娇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路。
另外一边,顾觉却反应过来了。他单手压了压简昊示意他别急,另一只手抓起床边的雨衣,走到楚娇娇面前,低声提醒道: "外面还有瓦猫。"
楚娇娇猛地回过神来了。其他村民的屋子上还有瓦猫,昨天他们换了地方休息,如果屋子里这一只瓦猫转了头,那其他瓦猫...
她没敢想下去,在顾觉的帮助下匆匆披上雨衣。
顾觉看她穿好了,也拿起自己的雨衣,一旁的从云也一言不发地把雨衣穿好了,梁熹微看他们就要走了,连忙道: “我也跟你们一起!”
简昊看了一眼屋里剩下的另一个警察和法医助理,沉声道:“人不能分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另一个警察却也站起来道: "简队,我跟你们一起。"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顾觉带来的那个助理了。看着他们前后表态,助理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不像简昊他们这些警察一样见惯了大风大浪,平常都跟着顾觉泡在实验室,本来这一趟不过是刚好被顾觉带出来打个下手,谁知道突然卷进了这样奇诡的事件里。
楚娇娇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了,顾觉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但顾觉带来的这个助手,心里素质却不如顾觉。
跟简昊和顾觉他们相处久了,楚娇娇差点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冷静。但如今看到助手,这才
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简昊他们不过是职业带来的冷静和稳定,像助手这样,才是遇到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件的正常人的反应。
换句话说,这才是正常恐怖片里主角和配角们的反应。见状,顾觉不忍道: "不然我留下来,陪着小王。"
助手战战兢兢地道:"顾老师,简队,今天市局的车会来的吧?反正市局会来接我们……我们就在屋里等着不就行了吗?"
没人
说话。在场众人有谁不希望市局来接他们呢?但这已经是他们与市局失联的第二天了。从云市过来,虽然远,但车程也不过六个小时。
这一点希望的火焰在心里跳动着,却摇摇欲坠。
简昊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了。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我们耗不起。"他干脆利落地说,在助手脸上变得惨白之前,又接着道, "穿上你们的衣服,东西尽量少带。"
“我们自己走下山。”
楚娇娇懵懵地跟着简昊走出房门后,脑海里还回响着简昊冷淡却又无可反驳的声音。
正常的恐怖片……是这样发展的吗?
外面的雨还在下,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虽然穿着雨衣,但湿意仍然无孔不入,从帽子和衣缝里渗入。
楚娇娇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帽子,走在她身边的简昊注意到了,他低下头来,牵住了楚娇娇的手,低声问: "怎么了?"
楚娇娇有些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说话,简昊却好像明白她要说什么。他放慢了脚步,帮楚娇娇整理着雨衣的帽子: “害怕?"
"……"楚娇娇眨了眨眼。
“害怕也得走。”他语气淡淡的, ”再晚就要天黑了,我们不能等了。"
楚娇娇道:“可是……”他们走慢了些,已经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她看向了走在前面的,同样面露纠结的其他人——他们都在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万一今天市局的车就来了呢?
两天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没法叫人完全死心。简昊道: "你是相信别人的车,还是相信自己的脚?"
楚娇娇知道简昊说的是对的。她纠结了一会儿,悄悄问: "……山里会有狼吗?"简昊顿了顿。 ”山里没有吃人的狼。”他道, "但有吃人的人。"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拢住楚娇娇的帽沿,压低了,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怕,娇娇。如果真有狼要来吃人,就先吃我。”他的声音煞有介事又轻描淡写,明明说着奇怪的话,却让人很安心, "狼吃了我,就不吃你了。"
楚娇娇下意识想抬起头看他的表情,他却把手压下来,压住了帽子,没让她抬头。
“到了。”他突然说,站住了脚。楚娇娇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向前看去——
入目是一片鳞次栉比的木屋。简昊要先来看一下这些瓦猫是不是如他所想那般,这下,他们看到了。
——屋檐上所有的瓦猫,都无一例外地,将头硬生生扭曲成了一个奇异而恐怖的姿势,掉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昨天随意找的,那间废弃的屋子。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尖叫。气氛诡异地沉默着,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即使对此早有准备,楚娇娇的脸也在一瞬间血色尽褪。
那些瓦猫,到底在看什么?
巫医的尸体一直放在那间屋子里,所以不是那间屋子也不是巫医。楚娇娇心里几乎已经有答案了——它们在看自己。无论是那些怪物对她的态度,还是那些瓦猫注视着的位置.…
但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姿势诡异的瓦猫,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却忽然感觉手被拉住了。低头一看,原来简昊还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拉着她,紧紧地盯着她,眼神里含着探查和沉思。楚娇娇知道他是很敏锐的人。
她低下头去,想挣开。简昊却还是紧紧地拉着她。他的手干燥,宽厚,掌心有厚厚的老茧,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他拉住她的手,往村外走。“走吧。”他轻描淡写, "再晚天就要黑了。"
他带着她往外走,楚娇娇感觉到他的手掌似乎有轻微的颤抖,但那颤抖一闪而过,又似乎是她的错觉。她抬起头,雨衣的帽檐把简昊的上半张脸掩住了,只能看到他锐利的下颚线条,崩得紧紧的。
……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楚娇娇感觉到简昊在把自己往怀里拉。他尽量走在人群的最里面,用自己和其他人的身体,不动声色地遮住她。
她一转头,却发现顾觉和从云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身边。三人皆面沉如水,有意无意地遮挡着她。
看到她转头,顾觉笑了笑,金丝边眼镜遮住了
他眼里浓重的思绪和忧虑。他伸出手来,掌住她的后脑,让她转过头去: "娇娇,小心看路。"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楚娇娇还是察觉到了,顾觉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他的笑容有点沉重。
只是因为看到了那些瓦猫的原因?楚娇娇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她被简昊按在怀里,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也想不到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直到众人走到了村子前。
村前还放着前几天他们被砸坏的那两辆车。到了这里,楚娇娇终于知道为什么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了——不是因为放在这里的,被砸坏的两辆车,而是因为,村前站着的,一群手拿锤子镰刀的村民。
村民们一如初见般呆滞,穿着深色的雨衣站着雨幕里,个个手持锋利的刀或斧,令人毛骨悚然的混白眼珠缓缓转动,最后投向了他们。
锋利的刀刃闪着寒芒,雨滴一刻不停地下坠,落在刀尖被劈碎了,又掉进了泥土里。
简昊松开了一只抱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了腰间。他抽出了枪,沉甸甸的重量落在手心,却没有带来安全感。
他感觉到另一只手传来了比枪更重的重量。是楚娇娇握着他。简昊抓枪的动作一滞。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夹杂在雨的斜风吹开了雨衣的帽子,一两滴雨溅上她的脸颊。
雨幕中,女孩娇小的脸像是水洗过的瓷器一般苍白易碎,挺翘的唇珠被她咬得发白,雨水坠在睫根,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只能无力地半垂着眼,睫毛振颤着,雨打上去,像是蝴蝶的羽翼被溅上了水,厚重得无法再起飞。
让人想要捧起蝴蝶,轻轻拂去她身上沉重的雨珠。简昊握紧了她的手,再一次,把她往身后拉了拉。梁熹微和另一个警察也掏出了枪,村民没有动作,他们也不敢动。
就在令人窒息的对峙中,雨停了。顾觉偏过头来,低声道: “不要起冲突,先走。”
简昊与他对视,点了点头。他轻轻推了一下怀里的楚娇娇,楚娇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简昊从他怀里让到了顾觉怀里。从云一言不发,但看到他们的动作,很有默契地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楚娇娇。
楚娇娇:?
她觉得不对劲,用眼神看向顾觉,希望他能
给自己解答。但顾觉眉头微皱,连脸上常挂着的笑容都不见了,楚娇娇突然发现,金丝边眼镜第一次没有遮住他眼里浓重的担忧。他注意到楚娇娇的眼神,才对她安抚地笑笑,摇了摇头。
简昊没有举着枪,他举枪的手垂在身侧,缓缓走到众人身前,面对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村民,平静道: “我们没有带巫医走。”
第一次这些村民拦住他,就是因为他们想把受害者的尸体带走。
“我们两天没有跟市局联系,市局派了人来接我们,车马上就要到了。”他看着同样站在最前方的,村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没有带走巫医,你们不必拦着我们。”
人群还是沉默着。村长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衫,站在雨幕中,一言不发地抽着旱烟。梁熹微的另一个警察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
气氛愈发凝重,雨停了,就连空气都凝固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村长终于抽完了旱烟,将烟袋子磕在一旁,不紧不慢地道: “你们,可以走。但不能带走村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楚娇娇没有听懂。
简昊脸色一凝。他半晌没有开口,只能看到雨水顺着他挺拔而凛冽的下颚滑落,滴滴答答地掉进了衣领里。
半晌,他终于开了口。
却不是问那东西是什么,而是反问道: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呢?"
楚娇娇正一头雾水,村长缓缓道: "她既然嫁进来了,就是村里的女人。"
“在阳间和谁拜过天地,在阴间也和谁在一起。”村长的声音很慢,有一种垂垂老矣的腐朽感,说着这样的话,更显得恐怖,"巫医明天就要下葬了,能在底下伺候丈夫,也是做妻子的荣幸。"
楚娇娇的脸色瞬间苍白!
"放屁!"站在一旁的梁熹微忍不住怒斥道, "你们这是愚昧!愚蠢!现在是新世纪,女人只伺候自己!"
简昊也举起了枪,他脸色冰冷得快要凝出冰,一言不发,视线却极有压迫力的压在了众多村民身上。
村长敲了敲烟袋,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道:“姑娘,你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也没有用,这就是村子的规矩。"
“你们想走,可以。”他的视线直直地望向了顾觉怀里的楚娇娇,似乎透过了挡在她面前的顾觉和从云,看到了她, "把她留下。"
"不可能。"简昊不假思索地道。
村长将目光投向了简昊,高大的男人也不甘示弱,苍老的视线与他冷冽的视线相撞,擦出无声的厮杀。
场面愈发寂静,也愈发肃杀。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雨停了,怪物已经找到了栖身之处。
再不走,等到明天,又会是谁被掏空内脏,凄惨地死去?
楚娇娇咬了咬牙,低声道: "……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另一道更高昂,也更凄厉的男声猛地打断了她: "简队!顾老师!"众人一惊,朝声源看去。竟然是顾觉带来的那个法医助手。
这位几乎被诡异死法和离奇死亡摧毁神经的可怜年轻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脚软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跪倒,他没敢看顾觉怀里的楚娇娇,哭着大喊道: “咱们走吧!先走、先走……去找市局,对,我们去找市局来不就行了吗!呆在这里我们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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