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新?怎么了?"
王远新一时顾不上回答。或许是因为太疼了,没听到。他捂
着脸,躺在地上哀哀地嚎叫着。楚娇娇不再看他。
从这里出门就是厨房和客厅,势必要跟王父王母迎面撞上,她咬牙,转身进了一旁的房间,准备翻窗出去。
另一个房间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床和衣柜,堆着一些杂物。屋子的中间空荡荡的,地板上有重物压过的痕迹,看起来一长条的,像个翻倒下来的柜子,楚娇娇决定觉得奇怪,但也没仔细想里面是什么,她抓紧了窗子,脚下和手臂同时发力,勉强爬上了窗户。
正要翻过去,下一秒,她的双眼猛然睁大——身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腕!
"——啊!"
她一脚踏空,发出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就被人扯了下去!她摔在地上,还没站稳,就被人粗暴地一把抓了起来,往外拉。"你——放手!滚开!"
混乱之中,楚娇娇看到王远新依然倒在地上,王母心疼地蹲着身捧着他的脸,而抓着自己的人,正是王父。
中年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不由分说地一把薅住楚娇娇,几乎是拎着她往外走。
倒在地上的王远新看到她被抓住了,嚎得跟杀猪似的,大喊道: “爸!你把那个贱人关到楼上去!关到棺材里去,我要让蛇生吃了她!"
楚娇娇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重物痕迹是什么——那个形状,不正是棺材的痕迹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父用力抓着她,把她拎上了楼,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了王父王母的卧室里——里面竟还有一副棺材!
楚娇娇来不及看清楚棺材的模样,只感觉身后一阵巨大的推力,王父推开棺材板,抓着她,直接把她扔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竟然也有两个铁圈扣子。王父把她的两只手全部扣在了棺材上,确保她不能再逃脱。
棺材板重新关上了。光、风和空气都随之消失。
手腕依然坠着沉重的链条,漆黑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楚娇娇泄了气,砸了砸棺材。
厚重的木板不出所料的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呼。"她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想说。]系统在她的脑海里说,[但是宿主,你应该亲他的。]系统的电子机械音里
都透出了遗憾:[道具给你就是要用的。闭着眼忍一忍,没什么不能过去
的。]
楚娇娇又叹了口气。她不是不能忍,她只是……
[你不明白。]她握着手腕上的锁链,轻轻地揉自己被锁链拽得发红发肿的地方,侧着身蜷缩起来,在脑海中轻声跟系统说,[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
他才杀了她的朋友啊。
她的舍友,她的朋友,靠着她笑,躺在她怀里说话的朋友。
楚娇娇没有骗她,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朋友。跟朋友在一起聊天看星星的感觉……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但她觉得很开心。所以她很珍惜这样的感觉。
至少……那个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想亲他。她只想揍他。她也不后悔。
[那是人类才有的感情,宿主。]系统说,[像我们这样的机器,只会权衡利弊,做最有利的选择。]楚娇娇说:[所以你是机器,我是人类呀。]
系统忽然就不说话了。
楚娇娇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有点伤人,连忙安慰道:[其实做机器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活很久呢。我知道古往今来好多人类都追求长生,你看,我是不是也要死了,你就没有这种烦恼啊。]
系统问:[那为什么宿主不想做机器?]
[……]楚娇娇无奈地想,系统把天聊死了。她只是安慰它,并没有说不想做人类,[机器和人,各有利弊嘛。]
系统又沉默了。楚娇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棺材里又黑又逼仄,她怕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会把自己逼疯,索性打开直播间,这样好歹能看到一点光亮。
而直播间里的观众情绪更激动:
【女鹅——不!!!】【老婆——不要死啊老婆QAQ】
【新人被娇娇老婆美颜吸引来看恐怖片直播的,不懂就问,这棺材咋了?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激动?】
【楼上真的好新,这么说吧,无论是原著还是恐怖片主播,在这部恐怖片里进了王远新家的棺材必死】
【该死的渣男!杀杀杀!】【老婆真的好硬气quq可是quq】【女孩子间的友谊就是坠吊的!】
【啊啊啊啊老婆!我帮你打渣男!!!你快逃出去!!】
br />楚娇娇看着弹幕苦笑。她也想逃,但这些锁链让她在棺材里几乎不能动,更别提逃出去了。
楚娇娇在棺材里呆了整整一天。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但王远新似乎有意暂时留她一条命,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跑上来一趟,给她开一下棺材,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晚上。
王远新又来给她开棺材板,楚娇娇已经懒得理会他了,她躺在棺材里,只听到棺材外传来王父和王远新的交谈声:
先是王父的,带着有疑虑: “她这样怎么搬过去?要是冒犯了山神就不好了……”
顿了顿: “要不还是……先弄死她吧。”
"别,别。"紧接着是王远新的声音,他说话闷声闷气的,楚娇娇用锁链给他的那一下,正好打中了他的鼻梁和嘴唇,似乎是磕掉了他的一颗牙,鼻子上也缠着纱布, “爸,你把她手脚锁在棺材里,搬过去就行了。"
“怎么能让这个贱人轻松死去?!”他的声音黏腻,满是恶意和仇恨,似乎他杀害别人只是最寻常的事情,可别人伤害他就不行了, “我要让她被蛇咬死!被蛇一点一点吃掉!”
王父有点担忧: “那些蛇会吃活人吗?它们不是一直吃死尸的吗?”
王远新冷笑一声道: “它们都吃习惯了。只要我们把棺材抬过去,无论里面是什么它们都会吃掉。"
王父道: “那我去喊送葬队来……”
"别!"王远新又制止了他,道, “今早才送去一个人,晚上又送,太招摇了吧,不好。"
“再说了,她又不是村里人,有没有送葬队都行。咱们把她抬过去,再把早上那个女的抬回来就行了。"
“可是……赵家的小子也走了,明天他们家也要搬棺材去山神庙里头,今晚咱们就得把棺材搬走啊。"
"这有什么,明天就说咱们忘了。反正明天这贱人肯定被吃得只剩下骨头,谁知道里头换了人?"
外面没声音了。或许是王父点了点头,她看不到罢了。
稍顷,棺材又被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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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楚娇娇心里竟然很平静。倒是系统,一直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让她想办法逃出去。
楚娇娇不是不想逃。但她估计,要等到他们到了目的地,王远新和王父离开之后,她才能寻找机会,现在是不可能的。
棺材忽然开始颠簸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下重重地一顿,终于从空中落了实地。
棺材盖忽然打开,但外面依然一片漆黑。只能问道浓重的血腥味——从身旁传来。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装小兰尸体的棺材。
王远新正低头看着她。他一张大饼脸,眼神幽幽地看过来,正对上少女苍白的面容。
外头有一丝微弱的月光落了进来,映照出她的脸颊,在黑暗中映着微弱却又莹润的光芒。她抿着唇,唇珠被含在嘴里,咬得发白,有些破碎的美感,黑暗中,那双猫儿眼睁大了,清澈的眼瞳也放得很大,像一只可爱又柔顺的猫儿。
王远新实在看得心痒痒,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下她娇嫩的脸颊,却猝不及防,被她一口唾沫啐在了脸上。
他的脸上痴迷的表情一顿。慢慢地变成了怒意,楚娇娇还以为他要打自己了,但她心里头并没有害怕,反而睁着眼,瞪着他。
但过了好一会儿,王远新都没有动作。他脸上的怒意又缓慢的变成了古怪的笑意,看着她,冷冷地、讥讽地一笑: “你最好别后悔。我明天会来给你收尸的。”
楚娇娇才不会后悔。如果要后悔,也是后悔没多揍他两拳——当时急着逃跑,如果早知道跑不掉,她干脆就不跑了,多给他几拳,把他的脸揍成猪头才好。
王远新说完便直接离开了,和一旁的王父一起抬起旁边的棺材,又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只剩下楚娇娇躺在棺材里,刚刚王远新他们把她抬出来的时候,可能是怕她吃痛的时候挣扎冒犯了山神,把她的手和脚都锁在了棺材里。
她仰着头,手背在身后,用力地想解开手腕上的锁链。她知道有一种挣脱手铐的方法,只要卸下自己的手腕骨就可以了。虽然痛,但壮士断腕求生,她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可是还没等她解开锁链,身边忽然响起了寒寒窣窣的声音。
"寒窣……"
"嘶嘶……"
是蛇
!这分明是蛇在地面爬行的声音。楚娇娇想起王远新说的话,这些蛇会吃人的!
她越想越是着急,用力地扯着自己的手腕,忽然,一条蛇缠上了她的手腕。楚娇娇浑身一僵:它会咬她吗?咬下她一块肉?还是会有什么毒….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又感觉胸前一重。
另一条蛇顺着棺材边缘爬了进来,不知是没轻没重还是晕了头,竟然直接从棺材边缘掉到了她的胸前。
楚娇娇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又是一条蛇,摇曳着流线般的身躯,环绕上了她的脖颈,绕着脖颈缠了一圈之后,伸着上半身和一个圆圆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又吐出蛇信子,舔干净了她额头上的汗珠。
它吐着蛇信子,女孩的汗珠儿从舌尖滚下,它寒寒窣窣地,将女孩听不到也闻不到的信息,传递给了更多的同伴。
嘶嘶.好香….
……喜欢、喜欢……
紧接着,又是一条、第二条、第三条.…
无数的蛇从棺材外涌了过来。它们像是被空气中的信息素迷晕了脑袋,从棺材的侧面掉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手上和腿上,楚娇娇几乎是呼吸停滞,简直要怕死了。
可是楚娇娇等了好半天,发现它们既没有咬她,也没有吃她的肉,反而挪动着微凉的身子,蹭着她被锁链捆得红肿的手腕和脚腕。
夜风吹进了山神庙里,此时正值初春,虽然白天炎热,但晚上依然寒冷,再加上风一吹,体感就像冬天一样,简直是彻骨的寒凉。
楚娇娇打了个颤,缩在了棺材里。那些趴在她身上的蛇好像发现了她冷,紧紧地靠着她,想为她取暖:
可是这也无济于事,蛇是变温动物,体温是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不能调节体温,它们虽然不至于冷到她,但对取暖也没什么效果。
几条小蛇爬到了她的前胸,摇头摆尾地打量着她。
借着月光,楚娇娇终于看清楚了它们的模样——几条颜色各异的蛇,鳞片在月光下闪着美丽的微光,它们伸着上半身,小脑袋微微地歪着。
它们的头并不是椭圆的,头部的后方稍微有些扁,整个的形状更偏三角形一些。
……这是有毒蛇的特征,头部后方是蛇的毒腺,毒腺越大脑袋越扁,也就越有毒性。虽然
楚娇娇不认识这种蛇,但它们明显是有毒蛇,而且毒性还不小,随时可以要人的命。
楚娇娇下意识地仰着头,但不知为何,当她与它们对视时,心里的恐慌忽然消失了。
这些蛇的眼睛……好像有灵性一样。虽然只是黄豆大小的黑色眼睛,连眼白也没有,但因为覆着一层鳞片,在月光下显得闪亮又硕大。没有眼皮,所以一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看着她。
楚娇娇和几条蛇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蛇吐着蛇信子,从空气中感受着她的信息素。忽然,那些蛇又顺着她的身子和棺材的边缘,爬了出去。
就当她疑惑的时候,身边又响起了寒寒窣窣的声音。
那些蛇回来了。尖尖细细的獠牙上,穿着一串树叶。它们爬进棺材里,把树叶盖在她的身上,动作笨拙又可爱。
楚娇娇一愣。蛇蛇们很努力地爬上爬下,树叶从她的脚一直盖到脖颈,她下意识仰头方便它们动作,却忽然,她的视线对上了神庙里巨大的神像。
那是一尊……巨大而又诡异的神像。楚娇娇和小兰来小庄村时就拜过,可当时来去都匆匆,并没有注意到这尊神像的样子。
站在神像面前,也很难看到神像的脸。
可是她现在就躺在棺材里,仰头望去,正好与垂首的神像瞧了个面对面。
她这才发现,这尊人首蛇身的神像,有一张邪气森森的俊美面庞。他蓄着长发,长发束着冠,并不像是佛教神像那样袒胸露乳,也不像是道教神像那样穿着官袍,而是一身飘逸的长衫,从衣服上看去,就像是古代富贵人家的公子。
她身上趴着的蛇都开始躁动起来,它们本来安逸地趴着,却忽然不约而同地立起上半身,朝神像的方向看去。
"寒窣……"
"寒窣……"
寂静的深夜里,空旷的山神庙中,响起了一声轻笑。仿佛平地惊雷,就落在她的耳边。
在楚娇娇惊愕的注视下,神像从神坛上迈步而下。只是一眨眼,就缩小了身形,化作一个青衣的男子。
神明俯身而来,鎏金般的眼眸注视着棺中的少女。
乌发雪肤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像是一个礼盒。她凌乱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凄惨,脸颊上还有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鲜红的一点,落
在她的脸颊上,像是落在雪地里的一滴血。再往下,小巧的鼻尖红彤彤,微微地皱着,干燥的唇瓣起了点死皮,唇珠叫她含在嘴里,像抿着一颗小巧莹润的珍珠。
一瞬间,仿佛有人往他早已经不在跳动的心脏里沉甸甸地敲了一锤子。他没有迟疑,苍白的手轻轻拂过她的手脚,锁链应声而断。旋即他俯下身去,从棺材中抱起了自己的新娘。他可怜可爱的新娘看起来已经呆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蜷缩在他的怀里,迟疑着问:
"你、你是……"
又是一声轻笑,飘然若鸿毛,却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山神庙里。
“我是你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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