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赢了比赛却在频道里嚎啕输了人生的野王突然从草丛中冒出截杀,路炀在余
光窥见的刹那,几乎是手比脑子快,先一步冲上去挡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击杀通报冒出的瞬间,贺止休才终于反应过来。
紧接着才发生了方才那位野王频道上所说的,丝血追遍全峡谷的事。
“谢谢路班长的慷慨大义与指导,”
贺止休捞起桌上的笔记本与包,临走前,他忽然转过身,在路炀面无表情地危险注视中,毫无征兆地伸出手。
路炀几乎潜意识想要后退。
但还未来得及,贺止休指腹已然朝下一压,头顶发梢如被风拂过一般在半空轻轻晃动两下,旋即缓缓垂下,落在耳尖处激起丝丝极其细微的痒意。
不等路炀望去,贺止休率先转过身,“头发翘起来了,不用谢。”
路炀莫名其妙地压住自己头发:“……滚。”
“咣当!”
寝室门开了又关。
贺止休挎着包漫不经心地合上613房门,转身只见新搬进来没两天的季炎正端坐在寝桌前,面前杂乱地铺着好几张卷子。
陡然听见声音,季炎拧着眉满脸暴躁的抬头看来。
“写你的,”
贺止休摘下挎包随手往衣柜一挂,捞起边上的衣服与手机径直走向浴室,连半点余光都没施舍给季炎,懒洋洋道:“不用看我,没人抄你卷子。”
季炎:“……”
哗啦——
热水唰然落下,狭窄淋浴间水汽氤氲,Alpha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之下,直至水流与蒸汽齐齐袭击鼻腔喉管,连呼吸这件事都变得困难后,贺止休才终于像从梦里醒来一般,动作缓慢地抬手关闭了花洒。
水滴从发梢滚向鼻梁,顺着地心引力聚集在鼻尖坠成黄豆大小,即将失重落下时,贺止休陡然仰起头,用同样湿漉一片的掌心草草在脸上一抹。
指尖擦过眉间时,他动作陡然一顿,旋即保持姿势拉开一小段距离,在这满室的氤氲雾气中茫然地凝视向指尖。
少年指节修长,掌心宽厚,每一根指腹上方都覆层薄薄的茧——那是幼年练琴与后来常年捧相机硬磨出来的。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右手中指侧方微微突起一块清晰的骨节。
数分钟前,面对路炀时残留的取下眼镜的冲动尚还残留指尖,非但没有因为那一瞬无法克制的短暂触碰而消减,反而因为发梢柔软而陌生的触感,让心底那股不知何时生出的、难以言描的冲动更加放大无数倍。
仿若心底深处,被强行压抑已久的野兽在那一刹被路炀一个眼神勾住,悄无声息地苏醒,如今终于无法抑制嘶吼着重击闸门,渴望挣脱牢笼奔赴而出。
这样不行。
贺止休沉沉掩住双目,任凭视线落入虚无黑暗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自己说。
你不应该这样。
你不能被控制。
你不能被Alpha的自己控制——
——“他为什么会是个Alpha?”
虚空中,
女人的嗓音如一曲遥远挽歌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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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柄沉而重的榔头当空落下:“他怎么会是个Alpha?!”
……
我为什么不能是Alpha?
“父母其中一方作为Alpha时,生下Alpha后代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您和您先生作为AO结合,生下Alpha属于理所当然的——女士您冷静点……”
“可我不需要他是Alpha,Alpha有什么用!?”
圣洁冰冷的白色中,滔天哭声与混乱步伐交织回荡;谁也没注意到一帘之隔的病床上,男孩悄悄睁开了眼。
他安静而空洞地眺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仿若陷入一场胶质朦胧的梦里,任由思绪沉沦在那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嚎啕中。
“我明明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
贺止休从指缝中暗窥天花板,茫然地想。
为了什么才生下他,生下这个最终不需要的、有什么用的Alpha?
……他又为什么会是Alpha呢?
“——性别代表不了任何东西,无论是Alpha或Beta,”
杂乱无章的思绪中,那日操场下、艳阳天里,路炀冷淡的声音宛如一剂镇定剂,裹挟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刺入灵魂;
刹那间走马观花的每一幕如暴于天光之下的暗影,烈焰灼烧大地,滔天火光将每一寸幽暗吞噬殆尽,最终凝聚出一道修长而冷淡的身影,沉而重地扎入大脑深处。
一如那天那道将他往前毫无征兆一推的风那般——
“没必要框柱什么。”
咔哒。
淋浴门被拉开,冰冷空气浩荡袭来,氤氲水雾争先恐后逃窜而出,贺止休仿若感觉不到温度,赤脚走到盥洗盆前,任凭发梢水滴不断,就这么抬起头看向镜中。
少年眉眼深邃,五官俊逸,往日总是翘起弧度的唇角此刻朝下轻抿,无端生出一股难以言描的寒意。
他就这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镜面,像在一寸寸打量自己,又像是在借此凝神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镜中的少年陡然垂下眸,深吸一口气,临至半途又不受控地挑起唇,捂着眼睛闷出一声没音量的笑。
你完了贺止休。
Alpha抬起眼,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嘴边无法抑制、任谁看了都会莫名其妙的笑意,他听见那道在心中盘旋已久的声音终于彻底冲破牢笼,无比清晰地响在耳边。
……你真的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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