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强硬,也没有说一不二,嘴欠的招人烦,却也从不越界,仿佛天生很有边界感,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踩;
高高在上更是从未见过,仰头讨疼求吻却不少,烦人的像只黏着人不放的金毛大犬,无时不刻渴求着直白而炙热的爱意。
路炀身体微微后弓,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人黝黑的瞳孔,半晌终于如他所愿:“你又不是其他人。”
即便料到路炀也许会说出口,但却未想过会这么直接,也没想过听见这句话的瞬间,贺止休心底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残暴的冲动。
远处传来五十米速跑即将开始的广播通报,操场上似乎有一片位置音量倍增,四面窗帘紧闭的教室略显昏暗,仅与窗帘缝隙中遗漏出数道金线将
桌椅分割,其中一道恰好落在贺止休高挺的鼻梁处。
炽热吐息与潮湿水意将冰冷干燥的空气点燃,贺止休亟不可待地含吮着那片熟悉微凉的薄唇,力道凶横,动作急切,仿若在确定什么令他不安的存在一般,却又在舔开路炀唇缝与齿关的时候,所有动作蓦然一顿,毫无征兆地停下。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甚至更亲密的行为都早已有过,停下的方式也有很多,有回甚至是因为贺止休吻过来太凶太急,从而不小心撞到了牙齿。
那天俩人唇角齐齐破了口,肿起一块镜像的血色小包,被宋达疑惑了很久为什么蚊子改行喜欢叮别人嘴唇了。
却独独没有这么戛然而止过。
饶是路炀也不由生出几分错愕,气息不稳道:“怎么了?”
“……我怕待会把你亲肿了,宋达看见又要问蚊子怎么专盯咱俩的嘴咬,”贺止休抹去男朋友唇边残留的水渍,话锋一转:“那你以前有自己拍过么?”
路炀顿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录像的事。
“没有,小时候我爸给我拍过,用来纠正动作,”路炀实话实说:“后来他不在了,我自己懒得架,除了宋达偶尔会录,我就看下。”
“你爸是从小就带你玩滑板么?”贺止休手指一滑,挪到耳畔处,轻轻用指腹搔刮过耳廓。
酥麻痒意让路炀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短暂僵硬后,贺止休以为他会躲开站起时,路炀出乎意料地居然只是略微调整了下动作,手臂虚虚圈住Alpha脖颈,整个人罕见放松地趴伏在贺止休身上。
“应该是,不太记得了,”路炀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说:“也可能是本能的觉得这东西挺有趣,然后就顺势跟着玩起来了。”
贺止休唔了声,饶有兴味地调侃:“那你是不是从小就是一方霸主,同龄人里杀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
路炀:“……”
这都什么见鬼形容。
“不知道,我一般自己玩,没怎么跟人比过,”路炀顿了下,又道:“小时候参加过一些小型赛事,拿过点第一。”
贺止休眉峰轻轻扬起:“点?”
路炀也扬起一侧眉峰:“四五个,有问题?”
“必须没有,谁叫我男朋友这么厉害呢,只要他在,他是第二就没人能拿第一,”贺止休一本正经地夸张道:“大魔王绝杀的存在啊。”
路炀无语凝噎:“……没有吹逼大赛供你大展拳脚真是委屈了你这张嘴。”
“真有我也展不了,”贺止休闷笑道:“它也就只能吹吹你了。”
路炀愣了下,旋即不知想起什么,耳朵无端红了几分,咬牙冷声骂道:“……滚蛋。”
再胡扯下去可能真的要没完没了了,路炀深吸一口气,松开圈住贺止休的手,屈指一弹这人肩膀:“放开我,该下楼了。”
贺止休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我是认真的。”
“什么?”
“只要你第二,就没人是第一
(),
(),
还是大赛事,你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厉害。”
路炀一怔,贺止休却已经松手将他放开。
兜里手机震动,是宋达打来问他们在哪儿的:“滑板场子都准备开始布置了,你俩人呢!?又背着我偷偷私奔去爪哇国了吗!?”
“……”
有些人文科成绩不行不是没有原因的。
路炀懒得搭理这个低级质问,道:“拿东西,下去了。”
挂断电话后,他从桌底拉出一个长方形布袋,弯腰拿起时衣摆却不小心被桌沿的钩子勾住,后领口直接拉出很长一块。
运动会,天又难得晴朗,操场上走一圈几乎没几人还能把外套裹得严实,饶是路炀这个怕冷体质,今天也不得不把缠了好些天的围巾给摘了下来——虽然主要原因还是戴着下楼晃悠一圈就能即刻回收无数道注目礼。
三班班服是方佩佩集合全班意见亲手设计的,前面单字一个飞,班主任亲自提笔隽写,按班主任自吹自擂的话来说,那就是字形大气潇洒,笔锋不失风骨,
虽然三班一致觉得就是个普通的行楷而已。
背后则是一双几何图案排组成的彩色翅膀——美名其曰象征着五彩缤纷自由飞扬的青春。
抛开图案而言就是件普通的黑色加绒卫衣,暖和度适中,唯一的缺陷就是领口做的有些大,正常穿着还好,此刻陡然被往后一拽,霎时间路炀脖后整片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
贺止休无需低头,就能清晰窥见颈后那块陌生的肌肤。
平滑,瓷白。
颈部线条因为弓身低头而微微紧绷,却格外漂亮。
——其实乍然望去与平时毫无异样,但这一刻贺止休却忽然想不到这个“平时”。
因为直至此刻意外窥见,他才猛然意识到,虽然时至今日他与路炀有过无数回耳鬓厮磨,但无论是在远离人群的角落,亦或者是603深夜的缱绻,他都对路炀这片本该近在咫尺的肌肤格外陌生。
不曾窥探过,也不曾触摸过。
唯有的二次,一次被路炀推开,他说不习惯被触碰,于是贺止休答应不再触碰,从此再也没有靠近过半寸;
一次在洗手间隔间,他情难自已,循着本能想去蹭,门板却好巧不巧在那一刻轰然打开,就像是路炀情急之下拉开了门栓借此打断那般。
——“我跟他说你的腺体出现了分化症状,他回了我三个字。”
“什么?”
体检那天夹杂电流的声音再次于耳边响起,贺止休不受控地再次听见医生捎带不解的声音响彻脑海:
“他说,我知道。”
一墙之隔的走廊有人经过,谈话嬉笑与脚步声扫荡而过,路炀起身拽好领口,潜意识让他转头看了眼贺止休。
却见后者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路炀下意识拽了下衣服,转身:“怎么?”
贺止休没说话,只是眼错不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 Beta熟悉的面庞蕴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与镇定,镜框下的瞳孔永远波澜不惊,无论是初见时从高处飞腾而下的淡然;还是在烂尾楼时被卫一一找茬围堵的冷静;甚至是转学第一天被众人误解针对时的镇定;以及后来遇到曹卢围恶意挑衅时的冰冷。
他仿佛灵魂深处烧着捧坚韧的火,任凭外界如何风吹雨打,也依旧无法熄灭他半寸火苗。
永远镇定,也永远毫不动摇,朝着自己意识熊熊燃烧。
但贺止休也知道,这份无与伦比的镇定并非真的从未有过涟漪。
譬如宁愿撒谎说自己爱吃葱也要拒绝他买的鸡蛋羹;譬如俩人三足时抵达终点的惊慌,以及之后突如其来的抗拒;
也譬如那天被打断的告白后,将自己藏进兜帽下无声而冰冷的拒绝。
过往无数细节翻涌而上,曾经迟迟得不到解惑的疑问在这一刻终于真相大白。
路炀或许很早就喜欢上他,却未必是他愿意的。
因为这会让他分化成Omega。
就像江浔在微信里说的那样,江浔的过敏源是韩佟,而路炀的过敏源是他。
——嗡!
手机骤响,贺止休仿佛终于被震回神,他垂眸扫过屏幕,前后不过半秒,便又将手机熄灭,无声揣入兜中。
“没事,”
他在路炀疑惑地目光中缓缓起身,没有朝前,而是转过身拉开后门。
冷风汹涌而入,将少年黑发吹得肆意飞舞,他站在门后阴影中微微侧目,唇角弧度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异样,唯独掩在风中的瞳孔蕴着点没见过的神情。
他哑声说:“走吧,下楼。”
路炀拎着滑板,某种很细微的直觉让他潜意识想说什么。
但尚未脱口,贺止休却先一步收回视线,拽开门板,抬步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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