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腥味在空气间蔓延,像是毒蛇顺着鼻息渗透入骨髓,令人心底寒颤。燃起的熊熊火势,还有遍地的钢筋、泥土,堆积的尸体,无不昭示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屠戮。
但丧尸王心底却像是荒原被点燃一般,在这片血水横流之地变得亢奋,一天的奔波早已使得他饥肠辘辘,对丧尸来说生肉和血水都带着无比的诱惑。
他下意识将奚逢按在置物箱上,埋在奚逢的腹部,舔舐着他伤口处的血。起先丧尸王还因生性淡薄显得举止有些拘谨,但渐渐,丧尸王就被这甜甜的血味勾引,动作也变得凶猛激烈,丧失理智般咬噬着奚逢掺着血的碎肉,黏密而疯狂的咀嚼声令人齿寒。
奚逢轻眯眼睛,桃花眼弯起来时有些慵懒情欲的意味,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揉着丧尸王软乎乎的头发。
周围的一众丧尸皆是噤声不敢言,后背冷汗都淌了下来。那可是他们高高在上、奉为神祗一般尊重的王,居然有丧尸敢碰王的头发。他们被奚逢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直视这一切。
奚逢垂着眼,轻叹似的道:“你知道从我这个角度看你,你像在做什么吗?”
丧尸王知道他一向吐不出好听的话,越是配合就越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不想死的话可以说。”
“像是在……”
“……?”
奚逢毫不介意丧尸王的言语举止,反而忽而倾身,以一种禁锢的形式将丧尸王圈在角落里,逆着光时,漆黑的阴影在火势的映衬下像是某种恶念极重的吞心噬命的鬼,范围逼仄到几乎连空气都被掠夺干净,窒息感和压迫感切割开每一寸的神经。
他用修长的指节握着丧尸王的下巴,指间的冰凉触感冰得丧尸王心底一跳。青年暗红色的瞳轻眯起,有些轻蔑俯视的意味,轻呵出热气,“给我口——”热雾绞进耳膜,击溃心脏。
“嘭!”话音未落,丧尸王血脉贲张,挥起拳就朝奚逢脸上揍去。
将他唇角揍出血!
奚逢喉间滚出笑,肩胛骨都在扑簌簌颤动,像是要振翅的白翼蝴蝶病态而癫狂。
“你是狗吗!”背景是燃烧的烈火,有尘烬在蒸腾的热浪中旋转飘散,周围皆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刚才奚逢戏谑的话,丧尸王心底快被羞耻吞没,喘着气道,“亏我刚才还短暂地心疼你受了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就杀了我呀,恨我可以杀了我。我可没说我是什么好人,我这张嘴,不会吐出好听的话,只会撕咬猎物磨牙吮血,你要尝尝吗?”耳畔是青年黑暗的笑声,因为声线刻意压低,反而显得像是低喘似的气音,淬着些恶毒的意味。
或许是都想掰碎对方的逆鳞。并未给他缓息的机会,奚逢强势地抓起丧尸王的头发,用舌尖去启的齿尖,卷吃他唇舌间的氧气和血肉。
喉咙吞咽着。
“唔唔。”丧尸王的齿底尖尖的,因物种原因,丧尸的牙齿都很锋锐,便于
利落地撕扯生肉,咬合力极好。奚逢将舌尖扫过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冷如雨水般的气息,而利齿尖锐地磨着口腔里的嫩肉。
有些温热而湿滑,像是在舔吃着乳化的奶酪。
奚逢眯起眼,吻着这在挣扎中踢踹他的猎物,吞咽着津液,想感受下人类所言的爱人亲吻到底是怎样美好,怎样如梦似幻,但他眯起暗红色的眼瞳,想了一下,好像也就那样,只是给舌头找个安放的地方。
脑子里划过一个阴暗的念头,“好想……将你吃掉啊,咀嚼在舌的过程里还能多回味三分钟,就像是舔舐咬碎一颗草莓棒棒糖,嚼碎后吞吃,胃里都是你血肉的丝丝甜甜,你与我融为一体。”奚逢漫不经心地想着,暗红色的眼瞳里眼神懒散游离。
可惜任务需要,他不能把任务对象杀死,以后有机会的会一定要试试。
脑子里却生了另一个恶毒而疯狂的计划。
……
在火势愈演愈烈时,系统紧急提醒:【宿主,快点逃出去吧,工厂里火越来越大了。】
直到最后一刻,奚逢才和丧尸王离开工厂。在走之前,奚逢去看了一眼随青的尸体,注意到随青浸泡着鲜血的手指在地上隐隐约约绘出一个图案。
那个图案看起来很是眼熟,像是曾在哪里见过……
系统仍在催促着。
奚逢没有久留,和丧尸群一同离开。
“轰隆隆隆隆隆——”他们逃离工厂不远,背后传来一阵震耳的轰鸣。滚烫的黑烟直冲云天,猩红的火光在天际燃烧,像是浓郁的血水泼洒,染红了整片天空。
化工厂里的诸多化工液在火中燃烧后,引起了连环式爆炸,热浪在漆黑的浓烟中一阵阵熏炙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涕泗皆流。
X星仅存的人类被一部分丧尸看守着,在林子里不敢离开。
入秋的傍晚愈发凉得彻骨,他们瑟缩着,下意识找着离树干近的角落蜷缩着身体,使背后靠到实物能让他们稍微减少一点内心的恐惧,但仍是止不住地浑身哆嗦。
豆芽菜一向心思敏感,眼下看守着人类,憋了许久忍不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哭。因是丧尸,再怎么哭也没有眼泪掉下来,他很是难过,对着空气啜泣着道:“你妹妹今天还问我,哥哥去哪里了。我那会没来得及赶去工厂,光是听他们描述那时候,就感觉很痛……”
想到随青了。
想到他平日里还会喊他们这些丧尸哥哥姐姐,给他们发糖吃。随青不太喜欢笑,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些,但越是一板一眼,越让这些成年的丧尸想要逗他玩,好在随青还有一些小孩子的习性,看起来可好玩了,他们都很喜欢随青。
只是这些时候,又会骇然惊醒般,想到他惨不忍睹的死状,像是在欢笑声中突然被捅了一刀。
回忆的画面渐渐羽化,豆芽菜被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打断思路。他回过头,见是崔司汀,眼眶通红地吸了吸鼻翼,站起身来:“听说王和奚逢哥出去了,大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
们要去哪里啊……”
崔司汀:“去了随青家里。”
有落叶淤着卷儿(),自枝头摇摇飘零而落。
豆芽菜的目光停留了一刹?()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讶异地抬起眼:“……啊?”
【滴滴。】
随青家中。奚逢倚在窗边抽烟,烟头的红点在幽暗中明灭。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是密密麻麻的刀痕,原主留下的,但已经不重要了,那些欺辱原主的人都已折磨惨死。
银白色的碎发被风吹拂着,轻扫过眉眼,侧脸的轮廓被光影分割。
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丧尸王最后打算杀的一个“人”,姜勇,已经被你杀了。】
【你比反派先崩坏,将原主线里反派丧尸王崩坏后要做的事全都做完,使得原反派丧尸王崩无可崩,也算变相地阻止反派崩坏了。任务已经完成,奖励2000积分,宿主随时可以离开小世界了。】
即便眼下岁月静好,同奚逢说话时,系统仍旧有些畏惧。一个嗜血杀戮的人,光是不动声色、疏懒地站在那,压迫感就已经如影随形袭来,仿佛拿着锋利的刀架在人脖子上。
奚逢在随青家里翻了翻,最后拿走一瓶液体,玻璃瓶里的液体剔透明亮。他懒懒地道:“还有一件事要做。”
三小时后,被大火烧过的林子里草木都是枯槁的颜色,潮湿而色深,仿佛轻压便能攥出深灰的灰烬。伴随着忽如其来的降雨,夜间有细雨如密密针般飘落,四处都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林中摆着近千的棺材,而每只棺材里都停着一个人。
奚逢同丧尸王道:“记得你之前是入殓师,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职业。虽然你我争斗不休恨不得将对方杀了,但你我也算在一起了。你喜欢入殓,那这最后一项与人类的约定,就定为让全世界为你的喜好陪葬好了。由你,为全人类入殓——”
语毕时适时抬起眼睫,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提及一般。丧尸王心如擂鼓,脑中却犹记着奚逢在漫天火光里说的那些挑衅的话。那些话既让他恼,却也让他面红羞臊不已,还有吻得激烈时被咬破嘴唇时的头皮都爽到发麻的感觉。
或许别人不懂奚逢,但丧尸王又爱又恨这种被奚逢占有的感觉。哪怕是危险而极端的亲昵也是只对他一个人,他觉得那就是奚逢对他的爱,是他隐秘的快乐,虽然是他自己脑补的爱意。所以在此刻,听到奚逢这样说,他觉得奚逢是有一点在乎他的,所有才记起了他的喜好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棺材里的人们皆是紧闭着眼睛,眼睫却因恐惧而颤动,精神绷得很紧。就在不久前,奚逢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瓶……毒药。
毒入口时很凉很苦,吓得他们浑身痉挛颤抖,将死的窒息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眼底痛苦的泪水不止。
他们死定了,而现在,竟还要为他们入殓。
在他们闭上眼睛时,还能听到那个倚在树上看好戏的白发青年喉间发出轻笑的声音,仿佛是因他们的痛苦而感到兴奋,低
() 黏的笑声似刮骨刀般割着他们的神经。
他们身上被盖上白布(),穿着的也是寿衣。在观念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们就要死掉了,正在进行入殓仪式,丧尸王即将为他们入殓。
有一炉香烟置于潮湿的林中点燃,升腾起缭缭的烟雾。在入殓之前,丧尸王先接过崔斯汀端来的刺身开始品尝,那是他的晚餐。“咳。咳咳咳……”只是刚尝一口,他便觉得那份料理比往日愈发辛辣刺喉。
下意识将手指攥成拳,掩在鼻息前呛咳着,脸色变得惨败难看起来。
这份……刺身里,血腥味极重。
似是刚从牲畜身上剜下来不久。
肉质在唇舌间弹跳,激得他头皮发麻,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咀嚼开的鲜滑肉质好似毒蛇在舔舐口腔内壁,回味时皆是发指的痛苦。
但丧尸王还是硬着头皮将其吃掉了,几次想要作呕,实在忍不下去:“从哪弄得这么难吃的东西?”
吃得胃里堵得慌,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感,让他心里惴惴不安。但丧尸王很快,便忘记了这件小事,而是拿着笔墨为这些即将“死去的人们”梳理最后的妆容。笔端扫过面容时有微凉的触感,笔触轻而凉像是有女鬼纤长的手指在面上掠过。
人们寒毛直竖,泪流不止。
脑中如走马灯一般回忆起自己的平生,幸福的、痛苦的、愧疚的……泪流满面。
短短的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嗬……”丧尸王无意识地咽了下喉咙,是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间,连手心都开始变烫。原来奚逢之前说的丧尸和人类再签订一个条约,全人类需要无条件满足丧尸的愿望——是由他为全人类入殓。
所有人都抵触入殓师这个职业,觉得他们很可怕。
像尸体一般冰冷,或还容易沾染不干不净的东西,离得近了免不了要染上什么霉运。
从前以人类身份活着时,连父母都觉得他天天和死尸打交道污秽,用消毒水喷他,将腥味扑鼻的黑狗血摆在他的床头,后来干脆将他的衣物扔出家门踹在他身上,让他滚出去。
“你就是个废物!天天跟那些死物待在一起你也死了算了啊,滚出去!死在外面别他妈再回来了!滚啊!操尼吗的!”
家门嘭地一声闭紧。
但现在……
居然有人可以愿意接受他的一切,让他自由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还告诉他,自己与他是同一类人,接受他与他的一切,
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如同在飘雪冬日在心底沁灌一杯热可可。
这次入殓,丧尸王异常认真,但和从前的任何一次相比,心境完全不同。从前,他渴求灭世渴求所有人死去,是他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但现在,他好像忽然收获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不再在意旁人,只想让时间无限绵长,想永远和奚逢在一起。还有当下,见到这些人在恐惧中颤抖哆嗦着“死”去,好像忽然之间放下了当初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 就像是看到仇人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惨白的骨骼暴露,或者是重病不成人形,尿袋挂在病服外,吐血,即将死去,他颤抖着问:“你还在恨我吗?”
还在恨吗?
好像之前的记恨能在恍惚之间消散大半。
在那一刻,他不再执着于让全世界陪葬。
而是在握笔执画容时,第一次注意到入殓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无论是男女老幼,在这一刻的死亡面前都是如此平等,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配合着他。原来人类亦是如此脆弱,生命就只有短暂的一次。
他在为这些人梳妆整理遗容,如同为新生儿满月时的洗澡拍照,如同为新娘的婚礼日编发化妆,入殓也是同样的具有意义,是走过漫长的一生,送每个人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如同一篇传记,要画下最后一个句点。
良久的死寂,世界变得孤凄冷清。只剩下林子里陈立着的一具具黑压压的棺椁,显得气压极低,仿佛气流再不会流转,连空气间的每一粒细小的分子都停止了运动。所有人都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