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嬷嬷对于富察氏的眼泪没有多少同情之心,沉声道: “富察小主,不管你站到几时,奴婢的话还是不变,娘娘身体不适,不会见你的,富察小主与其站在这里,不如回去将身体养好。"
富察氏揪着帕子低声抽噎, “我压根没病,佟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能放过我吗?”
她身边的宫女跪在地上不断向佟嬷嬷“咚咚咚”磕头, "佟嬷嬷,您就让小主见见娘娘吧,小主这两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再折腾下去,小主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宫女磕的十分用力,不过几下,额头都肿了包,又几下就出了血。
富察氏站在那里,捂着胸口潸然泪下,“穗儿,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是我惹到了佟妃娘娘,若是连累了你,我会后悔死的。"
穗儿听到这话,磕的更加用力了, "嬷嬷,求您让娘娘原谅小主吧,小主真的知道错了!"
佟嬷嬷嘲讽地看着富察氏独自沉浸在伤心里,在那里哭的是梨花带雨,完全忽视了她身边的宫女,压根不管穗儿快磕死了。
即便她随手扶一下,佟嬷嬷也能高看富察氏一眼,不管是其是真的冷心,还是没有注意到,当她的宫女,注定辛苦。
不过和她无关,宫里的苦命人可多了,她若是个个都拉扯,就是将自己累死,也不够。
“将人拉开。”佟嬷嬷吩咐两旁的太监将穗儿拉起来, "富察小主,你和奴婢说这些没用,来人,送富察小主回去。”
佟嬷嬷对富察氏没有多少耐心。
随着佟嬷嬷的吩咐声落下,两名中年宫女上前,语气恭敬, “富察小主,娘娘说了,您什么时候养好病了,就可以重新在敬事房刮挂上牌子,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是在外面吹久了,还是容易伤风着凉。"
"对啊,您看,咱们娘娘就是没注意逛园子的时候,受了凉,小主您的身子若是因为今天这事,病情再严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着两个宫女看似恭敬,其实暗藏威胁的话,富察氏强行压制住哭声,对着宫门方向福身一拜,然后伤心地离开了,两名中年宫女寸步不离地跟在富察氏身边。
见她转身,穗儿顾不得擦额头的血,连忙追了上去。佟嬷嬷看着她们离开,示意众人进
院。
宫门合拢,发出沉重的声音。
富察氏停下脚步,眼圈通红地看着承乾宫宫门的位置,贝齿快要将红唇磨出血。穗儿见她情绪不对,连忙喊道: “小主,咱们快回去吧。”她们身边还有承乾宫的人,若是被她们看出小主的怨气,恐怕在佟妃那里没有好果子吃。
富察氏反应过来,连忙换了笑脸,柔柔弱弱地看向身边的中年宫女, “两位姑姑,我保证按照佟妃娘娘的吩咐养病,两位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说完,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一人塞了一张。
两个宫女看了看面额,再看了看她,最终在对方祈求的眼神中,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宫女道: “既然小主这样说,奴婢也就不送了。小主,听奴婢一声劝,不要和娘娘对着干,在永和宫老实休息一段时间,等娘娘气消了,小主的病养好了,就会恢复小主的绿头牌。"
富察氏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多谢两位姑姑的宽解!"两名宫女将人送到永和门,就真的再也不跟着。
等到富察氏和穗儿的身影在转角消失,宫女回到承乾宫复命,将银票交给佟嬷嬷。佟嬷嬷没收, "既然是他们交给你的,你们就收着吧。"两名宫女闻言,将银票收进口袋里。胖宫女竖起大拇指, "咱们娘娘这次做的不错,算是在后宫立了威!"
瘦点的宫女拍了她后背一下,"说什么呢,咱们娘娘哪需要这些,不过是富察氏正好撞上了,撤她绿头牌,也算给她一个教训!"
“是是是!是我胡说。”胖宫女连忙道歉。
佟嬷嬷: “此事就不要再议论了,娘娘做事由她的深意。”两个宫女连连点头。
富察氏带着穗儿回到永和宫,仰头看着承乾宫的方向,眼睛快盯出血来。
都是一样的红墙金瓦,偏偏地位天差地别,富察氏也是满族八大姓氏之一,可是人家一入宫就是妃位,她只是一个庶妃,连个最低等的封位都没有。
辉发那拉氏这人见识短浅,可是现在有了身孕,容貌会渐渐变丑,有她在身边比较,皇上、太皇太后他们就能看到她的善良和体贴,她不愁没有出风头的机会,可是这些都被佟妃阻断了。
永和宫的宫人看到穗儿一头鲜血大吃一惊。
永和宫就在承乾宫后面,他们之前守在永和宫时,也听到穗儿的求饶声,只是没想到穗儿居然伤到了头。
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宫女见穗儿捂着额头的帕子都快被血浸透了,富察氏的注意力似乎不在穗儿身上,偷偷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穗儿接过去,面露感激,一边捂着头,一边担忧地看着富察氏。
庶妃钟吉氏此时走了过来,围着富察氏绕了一圈,嘴角微斜,带着两分不屑,三分嘲弄,语气轻佻, "哟!咱们富察小主不是生病了,怎么又出来了,佟妃娘娘说了,你病的不轻,让你好好养病,怎么了,还想着将病气过给佟妃娘娘,我可提醒你,佟妃娘娘身子骨可不比妹妹,她若是被你连累了,别说你,就是你的家族也承担不起。"
她可是了解的很清楚,富察氏和辉发那拉氏一起逛园子,辉发那拉氏仗着怀孕,威胁佟妃和伊哈娜让出亭子,最后佟妃也让了,不过佟妃可没打算咽下这口气。
辉发那拉氏怀孕了,目前收拾不了她,但是富察氏可不就撞上了,佟妃让人撤了富察氏的牌子,刚才她派出去打听的人说了,佟妃不打算撤回命令,富察氏想要重新上绿头牌,要么等佟妃消气,要么去求皇后娘娘。
啧啧!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真搞不懂富察氏为什么和辉发那拉氏那个狂妄性子的人待在一起,而且被人抱大腿都是挑粗的,她反而挑了一个还没有她粗的大腿,就算辉发那拉氏有了身孕,可是孩子还没有生下来,而且还不知道性别。
富察氏将视线收回,眉心微蹙,神情哀伤,双眸微阖,有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睫毛瑟瑟颤动,两滴清泪就流了下来, "钟吉姐姐,你何必这般挖苦!辉发那拉姐姐怀有身孕,难道大家不应该让着她,是我疏忽,太过担心辉发那拉姐姐,才得罪了佟妃,被她撤了绿头牌,你若是明事理,就不会说这话。"
“哦?富察氏,既然你自诩明事理,那么你告诉我,什么叫上下尊卑,你们两个庶妃将佟妃他们赶出了御花园,哇!我听到时,还以为是笑话,佟妃娘娘教训你,这是理所当然。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没错!”钟吉氏声音提高了两分,不止永和宫,就连承乾宫都能隐约听到声音。
富察氏闻言立刻反驳道: “我们只是想进亭子休息,没有让佟妃和伊哈娜娜小主离开。是她们
自愿离开。"
“哼!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富察氏,既然你这样好心,不如这样,我的东侧殿冬天时总是很冷,不如将你的西侧殿让给我,我就赞同你说的话。"钟吉氏冷嗤道。
“不行!”富察氏立马否决。
西侧殿和东侧殿的差距不只是位置,还有房间大小,她喜欢西侧殿窗前的那颗梅树,钟吉氏一个小小的包衣庶妃,竟然敢肖想她的房间。
钟吉氏没想到,富察氏在其他人跟前一副贴心温柔的模样,到了自己跟前,接连否决,眼角余光瞥穗儿额头上的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富察姐姐这么贴心,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你家穗儿血都快流光了,那不成富察姐姐眼里只容下比你地位高的人。"
富察氏一听,连忙转身看向穗儿,仿佛第一次见到她额头的伤,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的伤口,神色心痛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穗儿连忙摆手道: “奴婢没事!多谢小主关心!”
“哈哈哈……哈哈!我没想到原来富察姐姐不止身体有病,眼睛还瞎了!”钟吉氏笑声如轻铃般,她能被康熙纳入后宫,这副好嗓音立功不少。
富察氏动作僵住,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偏偏钟吉氏仍然没有收敛,反而笑的不能自抑,指着穗儿的额头, "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见穗儿头上的伤又多严重!偏偏富察姐姐忽视了!哈哈哈……真是有趣!"
钟吉氏身边的宫女见富察氏脸色越发的阴沉,连唇角的笑都维持不住了,连忙扯着钟吉氏的衣服, "小主,你别笑了。"
“哈哈哈!为什么不笑,大家都是庶妃,她就比我多了一个大姓,凭什么不能笑。”说话时,钟吉氏嘴角的讽笑仍然没有收起来。
富察氏看着钟吉氏越发的逼近,耳边的笑声越发的讨厌,言辞间的不屑和挑衅,最终她扬手就是一下。
“啪!”
清脆的巴掌声虽然声音不大,在众人耳朵里却如重鼓一般。
周围变得针落可闻,大家都屏息看着两人,生怕呼吸重一点,就让气氛变得危险。钟吉氏右手捂着脸,面容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富察氏。
她居然冲自己出手!
想到此,怒从心起,说
是迟,那时快,就在众人猝不及防间,钟吉氏将帕子一扔,抡圆胳膊冲了上去。
“啊!小主!”
宫女的尖叫声冲破天空,周围的太监宫女连忙冲上去拉架。
钟吉氏和富察氏的这场家打的可以说是昏天黑地,不仅她们两个,连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牵扯进来了。
等到佟安宁接到消息,到达现场时,昭妃也到了地方。因为她现在负责断宫里的官司。
昭妃见她过来,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看看,这两个人现在的模样!"
“关我什么事情,我也是体恤富察氏身体有恙。”佟安宁在昭妃身旁坐下。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上首,钟吉氏和富察氏跪在下面,身后的太监、宫女也各自跪在各自的主子身后。
富察氏的旗头都被撤掉了,披头散发,额角多了三道血印子,眼角红肿有血迹,脖子上多了一道五指红印,旗装也皱巴巴的,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崩了几个。
钟吉氏右半边脸肿的老高,中间鼻子出血,左半边脸多了一套指印,她的旗头还在,不过发型已乱,好像弄了爆炸头一般,右耳的耳坠也被扯烂,有鲜血在凝固,衣服同样不能看。
至于后方的宫女和太监,都是鼻青脸肿,目测最惨的就是跪在富察氏身侧的穗儿,脸色发白,唇色发紫,眼看摇摇欲坠,
佟安宁皱眉: "太医过来了吗?"
昭妃身侧的厉嬷嬷道:"启禀佟妃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喊了,应该马上快要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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