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后,那东西发出了癫狂至极、喜悦至极的胡言乱语。
语序错乱,口齿不清,喋喋不休。
温衍仿佛还听到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词。
他下意识捂住小腹,心想那东西真是疯得厉害,竟然还妄想自己给他繁育后代。
怎么,要自己给祂产下成百上千枚虫卵,再孵化出一群跟祂一样可怕的小怪物吗?
做梦!
就连答应和祂结婚,也无关感谢,更无关感动。
自己只是从记忆的真相中,无可奈何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只怪物对自己的执念由来已久,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扭曲、狂热、深刻。
而复活江暮漓,是祂唯一能得到自己的机会。
如果不答应,那祂绝对不会实现自己的心愿,自己就再也不能见到江暮漓了。
自己进入南槐村前,那个卡住灵车车轮的土地公神像,不该不把它当一回事的。
虽然不能确定阻止自己进村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毕竟自己区区一个人类,不管将遭遇什么,都不值得唯一幸存的一位本土神用这种破罐破摔的方式去警告自己。
但如果自己当时能够领悟,折返回去,说不定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自己或许会慢慢接受江暮漓的死,走出悲伤的阴影,而江暮漓也会像其他人死后那样,尸体被火化,变成骨灰盒里的一捧灰。
日子还是照常过,平淡如水。
温衍苦涩地扯了下嘴角。
没有如果。
这种假设存在的可能性,为零。
自己是一定会来到南槐村的。什么因种什么果,从自己遇见江暮漓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蝴蝶飞行是如此轻盈,但翕动一下翅膀,就能卷起一场龙卷风。
他也好,江暮漓也好,都是因果链锁中的一环,既无知无觉、又毫无反抗能力地被算计了进去。
神婚即将举行。
温衍和那个来路不明的东西。
正常来说,婚礼都会选择在吉日举行,一般是双月双日。
因为,双月双日有着婚姻幸福圆满的寓意,是受正神祝福的好日子。
而温衍的婚礼却在单月单日。
黄昏时刻,天光晦暗,云影稀薄,冷厉阴晦。
一支送亲队伍出发了。
温衍坐在轿子上,轿子是最简陋的那种,竹架上绷了红布,空间局促狭窄。
抬起来的时候,他听见很刺耳的“吱嘎吱嘎”的声响,感觉随时会散架。
没有喜庆的丝竹管弦之声一路相随,只有山里的野风呜咽呼啸,卷起满地落叶。
村里的婚礼,就算不奢华浪漫,起码也是热闹有余,少不了爆竹噼啪、笑语欢声。
可南槐村好像无事发生,和任何一个平凡日子都没什么不同。
这似乎是一场最寒碜、最冷清、最寂寥的乡村婚礼。
温衍双眼紧闭,反正他戴着红盖头,睁开眼也只能看见晃荡的红。
他想起以前,自己和江暮漓幻想过很多次他们的婚礼。
江暮漓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而他在这世上也没有家人,所以,他们的婚礼来不了几个宾客。
但是,人少点一点也没关系,他们可以邀请关系好的同学和老师来聚一聚,一样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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