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一样的块头撞倒了好几个同学,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更别提上前阻拦他了。
“昨天你溜得挺快啊?”
常哲绍飞起一脚就踢翻了温衍的课桌。他把温衍逼到墙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凶恶笑道:
“跑啊?你小子怎么不跑了?”
他的嘴巴里喷射出阵阵恶臭,温衍被熏得直欲呕吐。
好臭……好难受,好痛苦……怎么会这么臭,这是活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吗?
“离我远点!”
温衍再也无法忍受,大叫一声死命往前一推。
弱小得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人竟然敢反抗,常哲绍彻底被激怒了。
他高高举起拳头,朝温衍抡了下去。
“砰!”
教室天花板上电扇猛然掉落,不偏不倚,正好砸中站在下面的常哲绍。
由于落下时电扇叶片还在疯狂转动,他整个人等于被扔进了绞肉机,身体削了个七零八落,花花绿绿的脏器淋淋漓漓地喷洒一地。
最恐怖的是,由于常哲绍还留了个二流子的染色长头发,还学明星扎了个短辫子,一颗头颅飞出去的时候,被绞进了另一扇转动的电风扇叶片里,跟什么新奇诡异的挂饰一样滴溜溜地狂转,鲜血打着圈儿飞溅在底下的人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秒绝对的寂静后,教室里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温衍扶着墙壁,软软地滑倒下来。
明明是离常哲绍最近的人,他身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肮脏的血迹。
***
学校宣布这周停课。
温衍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他躺在床上,裹紧被子,怕冷似地发着抖。
常哲绍死了,死得好惨,连全尸都没有。
听说人被砍头之后意识仍会存留一会儿,那是不是说明常哲绍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被活活分尸的痛苦呢?
温衍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陶林和李允也能一起去死就更好了。
黑暗的念头吹起风暴,在头脑内肆无忌惮地呼啸。
电话突然响了。
温衍吓了一跳,莫名一阵心慌,好像自己的想法被谁看穿了似的。
“喂……?”
另一头传来嘶哑含混的声音。
仿佛是一个极力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人,只能咿咿呀呀地痛苦地叫着,不停地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脖子,一直抓一直抓,抓得血肉模糊,把喉咙都挠破了……
啊,这个打电话给自己的人,会不会是常哲绍呢?
就是常哲绍吧?他的脖子断了,气管断了,声带断了,当然发不出声音了。
“滚回地狱去吧。”
温衍“啪”地挂断了电话。
手一放下,浓墨般的漆黑之中,冷不丁地摸到一个湿.漉.漉的圆球状物体。这东西还有一块很大的断面,不断淌着黏答答的腥臭液体。
温衍哆嗦着打开床头灯,视线明朗的一瞬间,他看见一只满是血口子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空气里血腥味逐渐浓烈,如密织的网。
关节摩擦时“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
还有潮湿粘稠的恶心水声。
大概是血肉黏连、肠子拖地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常哲绍支离破碎的无头尸体,慢慢地爬了出来。
温衍浑身麻痹,血液冻结成冰。
所有的意识和思维都已消失,横亘在他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就是标本室里的那只怪物。
只有那只怪物,能把常哲绍、李允、陶林,所有、所有、所有……他们所有人,统统带回地狱!
一点莹白的微光漂浮了起来。
是蝴蝶的鳞粉。
它仿若一粒无意惹来的尘埃,落到了常哲绍的尸体上。
银白的火光簇起,常哲绍的尸体熊熊燃烧起来,顷刻间就化为了一蓬焦黑纸灰。
纸……人?
有越来越多的鳞粉发出光亮,从温衍身上星星点点地漂浮,缓缓在半空中聚拢幻化成一个少年的身形。
他通体莹澈发亮,宛如月光、初雪与白银的造物,又像是指尖轻触就会消失的梦幻泡影。
虽是一具单看轮廓就令人惊艳窒息的躯体,但目前只具有模糊的雏形,更多属于人类的特征都还没有显现。
那颗线条精巧绝伦的头颅上,五官尚未成型,只有浅浅的痕迹。
对大到跟身体不成比例的羽翅收拢于肩膀,随着呼吸起伏微微翕合,使他看上去正像一只刚破蛹而出的蝴蝶。
温衍被他死死压在身下,但一点儿都没透不过气的沉重感。相反,他觉得轻飘飘的,之前在浴室闻到美妙异香如浮动的积雨云,再次将他包围起来。
“你是……谁?”
温衍壮着胆子,颤颤地伸出食指触摸了一下他。
滑腻的感觉,指尖沾上了一层雪白发亮的鳞粉。
“你是标本室的怪……是你救了我,对吗?”
“什么都是虚假的,只有我是真实的。”少年捂住他的眼睛,被剥夺视力后的惶恐立刻席遍温衍的全身,使他对少年正在做的一切都乖顺接受。
“你要相信我,接受我,看见我。”少年紧贴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温衍瑟瑟轻颤,咬着大拇指,呜咽着答应。
少年握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心口。
“最后,不要犹豫,温柔地杀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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