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哭。"沈茉忙抬手抹着眼睛: "刚才有点困,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眼泪。"
见小姑娘局促的模样,谢绥也没拆穿: “困的话,可以让明珠带你回房间休息。”
"她们都在玩,不想麻烦她们。而且出来吹吹风,就没那么困了。"沈茉轻声道,等情绪稍稳一些,才抬起头看他: “谢绥哥哥,你怎么也一个人出来?”
谢绥: “里面吵,出来清静一下。”
沈茉:"嗯,是有点吵……"她垂了垂眼,说完这句,一时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察觉到她今夜的异样安静,谢绥偏头看去。
瑟瑟江风将女孩儿额前碎发吹乱,甲板周围星星点点灯串的朦胧灯光下,她瓷白的脸透着一层绯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太过局促。
视线稍停片刻,又很快挪开,投向夜色沉静的江面: “你好像心情不好?”
懒散嗓音随着江风送入耳中,沈茉眼睫轻颤两下,本想否认,但不知道是酒意的作用,还是情绪上头,静了两秒,闷闷嗯了声: “是有点。”
谢绥看她: "遇到麻烦了?"
沈茉低着头: “也不算…麻烦……”
谢绥: "学习的事?"
沈茉摇头: "不是。"
谢绥: "那是因为什么?"
又沉默了一会儿,沈茉脑袋垂得更低,小声嗫喏:"感情。"
谢绥: “…
眉头一瞬间拧起,他直起身,看向面前的女孩儿,语气略沉:“感情?”
沈茉能感受到那道落在颊边的视线,如有实质般,灼灼烧得她脸颊都有些发麻。
她硬着头皮不去看他,仿佛只要不与他对视,就不会胆怯: “谢绥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很轻很轻的声音,却重重砸在心头。
谢绥眉头皱得更深,看着眼前不知不觉中又长高几公分、身形也更加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忽然有种发现孩子早恋而不知如何劝谏的束手无策。
沉默良久,
他语调肃然: "你才多大,而且高三正是最关键时候……"
“我知道。”
沈茉打断他家长式的发言,望着漆黑江面,自说自话: “我知道的,我不该喜欢他,也很清楚,我和他就像两条直线,只有一个短暂的交点,在那之后,只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再无交集的可能,这些我都知道的……"
少女半醉微醺,喃喃诉说着她的心事:“可我还是有些难过。”
看着她蝶翼般低垂的眼睫,以及微微泛红的眼尾,谢绥搭在栏杆上的长指不禁紧握。
哪个混账小子叫她这样伤心?她班上的同学?其他班上的男生?还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
“早恋一般没有好结果。”
谢绥蹙眉,瞥过女孩儿眉眼间的黯淡伤怀,语气愈发严肃: “是那个男生有眼无珠,你没必要为他伤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全力备战高考,等考上理想大学,再去想感情的事也不迟。"
“不。”
沈茉偏过脸,认真辩驳: "他很好,很优秀。而且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谢绥一怔,而后眸色更暗,胸口也升起一阵沉沉闷意。他不擅感情的事,何况是……关于她的感情。
沉默许久,他看她:“你很喜欢他?”
潮湿寒冷的夜色里,沈茉迎上面前这双黑涔涔的眼眸。四目相对,周围一切好似都变得静寂,唯有她砰砰的心跳声在寒夜里那样清晰。
眸光轻闪了闪,那句“很喜欢”到了嘴边,忽然又哽住。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他只会把她当小孩儿,一副家长的口吻,叫她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无力的挫败感堙灭怦然的心跳,她缓缓垂下眼,江边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响声。
回头看去,只见灯火璀璨的江畔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火,万紫千红,流光溢彩。
“跨年了。”
谢绥淡淡道,又垂下眼,看向她: "新年快乐。"
沈茉微怔,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到了新年零点。心里忽的一阵恍惚,今年跨年,竟然误打误撞和他一起过了。
谢绥见她不出声,还当她在为感情的事伤心,沉声提议: “趁着烟花还在放,许个
新年愿望?听说跨年夜许愿很灵。"
沈茉看着他: "真的灵吗?"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谢绥淡淡扯了扯唇:"而且新年愿望,更多是对新一年的期许。从心理学角度来看,把愿望表述出来,有一定积极暗示的作用。”
沈茉听着这话,若有所思。下一秒,她双手合十,闭眼默念。
“我想快快长大,快快到十八岁。希望到时候,能有勇气和谢绥哥哥告白。"
“我许好了。”
再次睁开眼,她看向谢绥: "你许愿了吗?"
谢绥嘴角微翘: "许了。"
沈茉有点想问他许了什么愿,但想到贸然问这个不太礼貌,于是只道: “希望你的愿望能实
现。"
谢绥挑眉: “你都不问我许的什么愿?”
沈茉摇了摇头: "不问,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谢绥不置可否,反正他许的愿望是——
希望身边的小姑娘许的愿望都能成真。注:有关男生的愿望除外。
大
跨年夜结束,蒋明珠作为东道主,带着沈茉和林明栀在沪城玩了两天。
元旦假期一结束,两人又回到京市,继续上学。
等寒假过去,便紧锣密鼓地迎来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从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开始,黑板后每天减少的数字,就像是悬在每个学生脑袋上的一根绳,催着他们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冲刺。
终于在盛夏六月,蝉鸣时分,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也正式宣告着高中生涯的结束。
拎着考试用具袋从考场里出来,沈茉望着穿过梧桐叶子的灿烂阳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总算考完了。
才走出走廊,就见林明栀从对面考场出来。两人目光一对上,互相招手: "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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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俩人怀中都抱了满满一沓的情书和礼物。
林明栀一副“早就猜到”的淡定表情: "去我家拆?"
沈茉抱着那堆小山,无奈失笑: "好。"
往考场门口走去的一路,俩人怀里的情书和礼物又多了一倍,到最后都快抱不住,还是好心同学帮她们到学校小卖部要了两个大塑料袋才兜住。
坐在去林家别墅的轿车上,俩人聊起考试题目。发现几道大题的答案都对上,沈茉暗暗放松。
林明栀从冰箱里拿出瓶酸奶给她: “放心了,你每次模考成绩都稳如老狗,何况这次的题目比模考还简单,绝对没问题的。"
沈茉接过酸奶: “我们觉得简单,别人也会觉得简单。我倒是希望最后几题更有难度一些,可以拉开一些距离。"
林明栀啧啧: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沈茉不好意思笑了笑: "好嘛,考完就不聊这些了。"
林明栀赞同,转而兴高采烈和沈荣说起暑假的度假计划。
沈茉打算回一趟乌梭寨,然后趁着小学生初中生还没放假,把婆婆带到京市游玩,不然要是等七
八月份,其他学生都放假了,京市怕是要人山人海,挤得发慌。
林明栀来了兴趣:“你什么时候回乌梭寨,票定好了吗?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沈茉当然求之不得: “好呀!你和我回寨子,我带你上山摘果子,去溪里摸鱼捉小螃蟹……对了,这个时候去,还能赶上我们的龙船节。"
"龙船节?划龙船?那不是和端午节一样?"
"划龙船这个环节倒是差不多,但时间不同,寓意也不同。汉族的端午节在五月初五,是为了纪念屈原大夫。我们苗族的龙船节,一般在农历五月二十四到二十七,而且我们龙船节的由来,和屈原投江没关系,和我们当地的民间传说有关……”
反正坐车也没事,沈茉将苗家龙船节的由来娓娓道来: "一个传说是,龙王爷有一次降雨时,不小心下错了时辰,老天爷大怒,让雷公把龙王爷劈成好几段,尸首抛入江中。没了龙王爷降雨,天下大旱,为了求雨
,苗民们造龙船划渡,祈求老天爷复活龙王。老天爷被百姓所打动,就复活了龙王,从此又恢复了风调雨顺的好日子。"
“另一个传说是,有一对父子在江边打鱼,儿子却被龙王抓去当了枕头,父亲一怒之下放火烧龙宫,还将龙砍成了好几段,丢进江里。老百姓们就捡江里的龙肉吃。但吃了龙肉后,天就彻底暗了,再没有白天黑夜。后来有一位妇女带着小孩到江边洗衣服,小孩子拿棒槌拍打江水,发出击鼓的咚咚声,没多久,天就亮了。从此以后,就流传着龙船节,要击鼓赛龙船的风俗。" 「1」
听完这些,林明栀感叹: "龙王好惨,两个传说都逃不过被剁成段的命运。"
感叹之余,她也决定下来: “你订票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苗寨呢。"
沈茉一口应下: "放心,寨子里的乡亲们都超热情,你到了我们那,好酒好菜管够。"
说笑着,轿车也驶入林家别墅。
俩人各提着那一袋情书礼物,吩咐佣人准备茶点果盘,就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开始拆情书。
"先算情书,再算礼物,看谁更多。""好吧。"虽然沈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比的,但看林明栀兴致勃勃,也就配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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