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来又能怎样呢?只会让局面变得尴尬罢了。
她低下头,将手中果汁搁在玻璃桌面: "不好意思,我先去下洗手间。"不等谢绥开口,她就匆匆离去。
看着那好似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谢绥眉心轻折,拿着空酒杯的长指拢紧。
小姑娘那样聪明通透,应该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可她,却跑了。
被他吓跑了?是了,她早说过,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
而他,比她大好几岁,她一直把他当做哥哥来看。在十八岁这天,当做哥哥的人对她说奇怪的话,怎么想都像个变态。
"绥哥哥,小茉这是去哪儿啊?走的那么急。"林明栀不解上前。
"她去洗手间。"
谢绥将空酒杯搁在桌上,又起身,从应侍生托盘里取了杯新酒,缓步离开。
经过齐琰时,他脚步一顿。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提步继续朝前走去。
林明栀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瞧着有些不大对劲?
大
这场隆重的生日宴会直到9点差不多结束,沈茉坐车回到酒店时,已接近十点。
她轻手轻脚地用房卡开门,本以为这个点婆婆已经睡了,没想到推开门,屋内灯光还亮着。
穿着宽松衣服的莫婆
婆坐在沙发边,手中拿着针线和绣棚,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借着落地罩灯暖黄色的灯光,一针又一针地刺绣。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眼看来: “幺儿回来了。”
"婆婆,你还没睡?"沈茉将门反锁,走过去: "这么晚还绣东西,对眼睛不好的。"
"这不是等你回来吗,随便绣绣。"
等到沈茉在身前走近,莫婆婆摘下老花眼镜,满脸笑意: “哎,我家幺儿今天真好看,仙女似的。"
沈茉被夸得不好意思,又从手提的大纸袋里,取出打包来的蛋糕和长寿面。
"婆婆,这是我的生日蛋糕和长寿面,你快吃点。"
莫婆婆笑道: "好,小寿星的蛋糕和长寿面是要吃的,沾沾寿星的福气。"她将绣棚和丝线放在一旁,又去洗了手回来。
沈茉已经将碗筷给她摆好,食物的香气很快传出来: “婆婆,还是热的。”
"好。"
莫婆婆点头,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红色盒子,给到沈茉: “拿着,生日礼物。”
沈茉一怔: "婆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老早就准备了,毕竟是十八岁的礼物,少不得。”莫婆婆催道: “拆开看看。”
沈茉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把錾刻花纹的银梳。
银饰对苗族代表吉祥如意,平安顺遂,在乌梭寨里,几乎每个成年女子都有一把银梳,平时既可梳头保健,又可插在发髻当做装饰。
婆婆送的这把银梳上錾刻了葫芦藤蔓和蝴蝶茉莉,葫芦是福禄,藤蔓细长蜿蜒,寓意福气绵长不断,蝴蝶是苗族先祖神灵,庇佑万物,而那朵朵小茉莉,则是代表了她。
"这银梳好漂亮。”沈茉弯眸: “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不枉我特地去县城找陈老头打的。”莫婆婆朝她招手: “来,我给你盘个头。”
沈茉乖乖走到莫婆婆面前蹲下。
莫婆婆拿起银梳,一下又一下梳着那浓密乌黑的长发,苍老的脸庞好似泛着一层和蔼的柔光:"头发盘起来,以后就是大姑
娘了。"
"婆婆好久没给我梳过头了,上回给我梳头,还是小学。"
"是啊,一晃这些年过去,小不点也长大了。"莫婆婆感慨着,盘了个漂亮的发髻,又将那把银梳插上,笑吟吟地打量: “好看,真好看。”
沈茉走到梳妆镜前,只见镜中人身着紫裙,乌发高盘,银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白天造型师是给她做了个公主款的大波浪披发,配着紫裙,比较偏向甜美梦幻风。现在头发盘成髻,和这紫裙配着,倒有一种别样的和谐,气质显得更加高雅。
沈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出神。
"幺儿,那个袋子里装了什么?别又是吃的,我可吃不下了。"
"那个不是吃的。"沈茉视线投向另一个纸质袋: “那是今晚收到的礼物。”
确切来说,是谢绥送的礼物。
其他宾客送的礼物太多,沈立宏让佣人都搬去了她的卧室,她急着回酒店陪婆婆,也没空去拆,只单独拿出谢绥的礼物。
莫婆婆听到是礼物,也没多问,自顾自拿起筷子吃起长寿面。沈茉闲着也是闲着,坐在沙发旁拆礼物。
礼盒不算大,但包装精美有质感。拆开之后,里面是个扁扁的黑色方盒。
看到盒子时,沈茉大概猜到会是首饰之类的。真等打开那盒子,那条炫目璀璨的鸽血红宝石项链映入眼帘,她的呼吸还是不禁一室。
好美。
数十颗拇指大的红色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泛着红酒般明艳诱人的色泽,白净透亮的钻石镶嵌周围做点缀,愈发显得主石的瑰丽绚烂。
沈茉虽然对贵价宝石不是很了解,但跟着林明栀也逛了不少高级珠宝店,看到那些珠宝首饰,也能分出些高低好坏。
譬如眼前这条红宝石项链,就属于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昂贵。
每颗石头的色泽、切割和净度,都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莫婆婆也看到那丝绒礼盒里的项链,瞪大了眼: “我的乖乖,这项链可真闪,得不少钱吧?”沈茉抿唇,轻轻嗯了声: "应该。"
根据她陪林明栀逛街的经验,这条
起码得上千万?
明天还是问问明栀,让她帮忙看一下。如果真的那么贵重,她实在不敢收。
在收起之前,沈茉伸出手,小心翼翼抚过那冰凉艳丽的宝石,就好像在触碰一个无法实现的瑰丽美梦。
那梦境如这一颗颗华贵宝石般,如此的美好璀璨,却又叫她心生惶恐,卑微胆怯,不敢接近。
见小孙女静静看着那条项链,眉眼间是深深的不舍与怅然,莫婆婆忽然明白什么: “这礼物,是那位谢少爷送的?"
沈茉一怔: “嗯。”
莫婆婆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叹气: “还是收起来吧。”
沈茉咬了咬唇,由着不舍: “我想再看一会儿。”
"幺儿,你才十八岁,等进了大学,也会遇到优秀的好男孩。"
"可是……"
沈茉低着头,眸光黯淡地落在那艳丽的宝石上,低声喃喃: “再不会有谁比他更好了。”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婆婆,我真的……很喜欢他。"
她嗓音微哽,长睫颤了两下,一滴泪无声落在宝石上: “我好不容易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人,但好像不论怎么样,不论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和他之间,好像永远都隔着遥远的距离,以前隔着年纪,现在又隔着家世。"或许,我当初就不该来京市。"她懊丧地想。
莫婆婆听到这话,知道孩子是太伤心,想岔了。她坐到沈茉身边,将那条项链合上,放在一旁。
又将她搂入怀中,拍着肩:“说什么傻话,你都考上清大了,这么厉害了,怎么还妄自菲薄?是,你是喜欢他,可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人来人往都是过客,就算父母子女,也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何况只是年轻时喜欢的一个人呢?"
沈茉靠在她的怀中,纤长眼睫还沾着泪湿漉漉的,小声嗫喏: “可是婆婆,还是有些难过……”
莫婆婆叹道: “难过是正常的,人呢,就好比一棵树,树受伤了,伤处结的疤,会变得坚硬。人也
一样,经历了一些伤心的事,等伤口渐渐好了,也就更坚强稳重。这世上的人,大都是这样长大的……"
世事无常,不是谁都能生在温室里,备受呵护,娇养一生。
相比于那些娇贵明媚的花儿,她更希望孙女能成为一棵遮风避雨的大树,一根坚韧绵长永远向上爬的藤,一株山林间野蛮生长、汲汲孜孜的野茉莉。
"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
莫婆婆拍着小孙女的肩,感受到她轻颤的背脊,叹了口气: “哭吧哭吧。”
成长的代价,总是伴随着一些痛苦。
这一晚,沈茉在婆婆的怀中哭累了,才昏昏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她顶着两只哭得红肿的眼睛,送婆婆去机场。临走时,祖孙俩抱了又抱。
莫婆婆摸着她的头: "好好上大学,别让我担心。"
沈茉朝她挤出个笑: “我晓得的。”
等婆婆进了安检口,她一个人坐在机场大厅,静静坐了许久。直到手机震动,拿起一看,是齐琰发来的消息。
齐琰: 「小茉妹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茉怔了下,才想起昨晚答应齐琰,今天会给他答复。捧着手机又坐了一阵,再次看向屏幕,白皙脸颊一片坚定。
十八岁的生日都过了,她也要像婆婆期许的那样,学着去当个独立的大人了。
深吸一口气,她敲着屏幕,眸色清明: 「约个地方,见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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