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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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

清晨时分,云销雨霁。

持续数日的雨水告一段落,乌云飞散,湛蓝晴空一碧如洗。

风变得更冷,呼啸刮过旷野,薄冰铺上水面,自河畔向河心延伸。站在河畔向下望,相隔透明的冰层,水流奔腾不息。

冰层未合拢处,时而能见鱼群出没,飞溅起大片水花,跳跃蓬勃的生命力。

野河西岸的废墟内,残垣断壁披挂白霜,远远望去,浮动大片晶莹。

野河东岸,大军几度交锋的战场上,随处可见断裂的弓刀。淤泥踩踏后冻结,坑底遍布冻结的血痕。

四座营盘散落在战场两端,两两互为犄角,与敌方日夜对峙。

营地壁垒森严,数米高的瞭望楼拔地而起。甲士轮换登高,时刻警惕营外,不敢有片刻懈怠。

营门前高挂免战牌。

风过掀动木牌,背面频繁敲打门柱,发出刺耳的响声。

守门的军仆正要轮换,忽闻一阵鼓声。

众人仰头望去,就见瞭望楼顶挥动旗帜,旗杆遥指前方,预告营外来人。

军仆立刻行动起来,彼此间配合默契,分出一人向营内禀报,其余人抄起长矛和刀盾迅速各就各位。

林珩在国内实施变法,一项军功爵制度极大激励了晋人的战意。

此前几场鏖战,军中上下悍不畏死,甲士不必提,军仆、扈从军乃至奴隶都在奋勇厮杀。

每场战斗结束后,都会有主簿跟随清理战场,专门记录整理各人战功。

斩获的首级记录在册,战后论功行赏,国人和庶人期望得爵,余者尽能换成田宅、粮布和钱币。

林珩言出必行,不允许任何人在战功上动手脚。

有人胆敢以身试法,他亲自下令斩杀两名主簿,尸体至今挂在营内,形成极大震慑,也最大程度收揽人心。

晋军上下万众一心,无不愿为国君效死。

林珩口中的“谈不拢再战”,百分百出于实际,绝非楚项所谓的虚张声势。

伴随着鼓声传出,营内气氛变得肃杀。

甲士快速集结,过程中无一人开口,只有沉默的脚步声,井然有序,杀气腾腾。

军仆紧随着甲士列阵,动作有条不紊,耗时不到之前的一半。

扈从军接连冲出帐篷,手中都抓着武器。虽不及晋甲行动敏捷,也能抓紧时间排成队列,和最初的乱糟糟有天壤之别。

鼓声持续敲响,直至传入大帐。

帐前侍人听到召唤,立即掀起帐帘入内,向林珩禀明实情。

“营外来人,打出齐侯旗帜。”侍人垂手恭立,目不斜视。

在他对面是一具翻倒的木架,架上悬挂的舆图铺在地面,玄色和绯色衮服交叠其上,冠、簪、环佩和玉玦散落四周,无不式样精美价值非凡。

木架后设有一张屏风,声音就是从屏风后传来。

“齐

侯?”

两字落地,声音中透出疑惑。

林珩绕过屏风,黑袍玉带尚且整齐,长发披在肩后,一缕散落在脸颊边,不似平日里庄重,现出几分不羁。

他迈步越过木架,单手耙梳过额前的长发,眉似墨染,眸浸霜色,神情若有所思。

在他身后,一身绯红的越君闯入眼帘。中衣轻薄,领口微敞。乌发垂过腰间,脖颈上散落几点红痕,妖冶醒目。

越侯昨夜过营,一直没有离开。此时出现在中军大帐并不意外。

侍人迅速低下头,目光紧盯着脚下。林珩不开口,他便纹丝不动。

“齐侯此时过营,想是有备而来。”楚煜斜靠在屏风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带着钩子,能轻易使人脸红耳热。

“果真如此,倒是该以礼相待。”林珩竟似铁石心肠,任凭越侯风情万种,神情反而更加严肃。

“以礼相待?”楚煜呢喃这四个字,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林珩被笑声打断思绪,侧头看过去,挑了下眉:“君侯知其有备而来,无妨与我一同出营。”

“齐侯不请自来,料是决心不小。楚侯未至,不知作何打算。我与君侯同出,其后归营,以防楚军异动。”提起正事,楚煜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也好。”林珩点点头,当即唤人入大帐,准备迎接来客。

大营外,赵弼坐在战车上,身着衮服,头戴冕冠,腰佩一柄长剑,名为齐侯剑。

齐侯剑的剑身长近五尺,剑鞘花纹古老精美。剑首以金丝缠绕明珠,周围镶嵌玳瑁彩宝。

据传明珠采自一枚巨大的海贝,世间仅有两颗,一颗藏于齐国,另一颗由初代齐侯献给天子,可惜在平王迁都时遗失,至今下落不明。

齐侯的车驾停靠在营前,身后是随行的齐国相和甲士。

一行人通报过来意,没有等候太久,紧闭的营门向内敞开,身着短袍的军仆小跑出营,合力移开拒马,清出一条通道。

营内鼓声停歇,短暂的寂静后,号角声响彻旷野。

几名晋巫出现在营门后,无视齐人古怪的神情,围成一圈大声祝祷,同时抛出骨甲。

骨甲翻飞,接连落向地面。

“吉!”

读出甲片上的预兆,晋巫扬声大吉。

恰遇日光洒落,在营前铺开亮色,为这场卜谶平添些许神秘,

世人笃信鬼神,无论晋巫因何占卜,此时卜出大吉都是一件好事。即便是等候在营外的齐人,听到“大吉”一字也不免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卜谶结束,晋巫一起离开,和来时一般迅速。

除了占卜的结果,几人再未出口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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