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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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委屈,却故作坚强。

容辞拿帕子帮她擦,温声问:“阿黎为何哭?”

提起这个,阿黎开始难受地瘪嘴:“容辞哥哥,娘亲又走了,她还回来吗?”

“会回来,”容辞说:“你娘亲只是出门办事了。”

“什么事要晚上出门呢?”

阿黎记得一年前她娘亲也是傍晚匆匆出门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唔.....”容辞也不好解释,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但不会这么快回来,我先带你去御马巷,说不定阿黎歇一晚,明天睁开眼就能看见娘亲了。”

“真的?”

“嗯。”

“那容辞哥哥背我。”阿黎委屈巴巴说:“我脚麻啦。”

容辞莞尔,却没背她,而是直接将小姑娘抱起来藏在怀中。

十三岁的少年身姿挺拔修长,虽清瘦,可常年锻炼结实有力,抱起阿黎轻轻松松。

出门时,他吩咐凝霜:“给你们姑娘收拾些衣物,去御马巷。”

“哎。”凝霜还来不及说话,手上的伞就被容辞夺去。

接着,就见容辞一手撑伞,一手抱紧阿黎走入雨

中。许是怕阿黎淋到,他还刻意躬身,用身子挡着斜飞过来的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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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阿黎带回御马巷后,容辞陪阿黎说了会话,又哄她入睡,如此过去了半个时辰。

出门后,夜色浓郁,雨势总算变小了些。

容辞问侍卫:“宋缊白寻到人了吗?”

侍卫回道:“听说已经寻到了,只是那李秀兰母子情况不好。”

“怎么不好?”

“李秀兰腿骨折了,其幼子也昏迷不醒。”

闻言,容辞蹙眉。

侍卫又禀报:“世子,孟阁主来了,在前头书房等着您。”

容辞抬脚下台阶。

侍卫跟在身后继续道:“孟阁主来了有半炷香,听说世子在哄阿黎姑娘睡觉,便没让人来打扰。”

容辞点头,大步往书房去。

到了书房,发现不只孟子维一人,还有另一人也在。正是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舞弊案主人——尹绍歆。

科考舞弊案真相大白后,皇帝正了尹绍歆的清名,还赐了不少财帛,同时也直接授予翰林院五经博士一职。

如今的尹绍歆,可谓皇帝面前的红人,风光无两。

按尹绍歆之意,原本该早些登门,但为掩人耳目,今日才来拜谢。

孟子维道:“我回去的路上,正巧收到尹公子书信,便带来这里。”

容辞点头,示意尹绍歆:“尹大人坐。”

他举止随意而亲和,径直掠过尹绍歆坐下,甚至都不多寒暄一句。

令尹绍歆一时错觉,仿佛自己跟随了容辞多年,两人相处熟稔而自然。

尹绍歆没坐,而是对容辞长长地拜揖:“尹某多谢容世子搭救之恩!”

容辞未抬眼,品了口茶后,视线落在旁边的棋盘上。

那是一副残局。

他开口问:“尹大人,此局已僵持多日,可否有兴致破解?”

尹绍歆愣了愣。

容辞进门,什么没说也什么没问,倒是先让他对弈。行事高深莫测又理所当然,只无

声片刻,他便主宰了这场见面。

“恭敬不如从命。”尹绍歆坐过去。

他观察棋局。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错落排列却各成阵营,看似相连实则呈断裂之势。仔细分析,乃一盘劣局,无论白子还是黑子皆讨不着好。

尹绍歆沉吟:“不知此局是哪位高手留下的,尹某不才,不敢冒昧破局。”

毕竟,从局势看,破局就等于两败俱伤。

孟子维闻言,轻笑了下:“尹大人不愧是圣上钦点的状元,此局只一眼就能看透。不过,这残局并非旁人留的,而是世子本人。”

容世子?

尹绍歆心下惊讶。

他曾听说过有人天赋异禀,可左手与右手对弈。然而许是他阅历浅,自始至终没见过这样的人。

更何况还是这等精妙之局。

慢慢地,棋还未下,尹绍歆心里便涌起了股敬畏。

眼前这个少年,想必也看出了他的来意。他有心试探,而这少年又何不是在试探他?

想到此,尹绍歆收起敷衍,低头认真研究棋局。

容辞问:“尹大人可想到了破解法子?”

“有,”尹绍歆点头:“只不过风险极大,错一步则满盘皆输。”

容辞轻哂,从瓮中取了颗白子,率先落下去。

尹绍歆见了,蹙眉:“容世子这一步凶险。”

“既是死局,怎么也是个死,倒不如主动出击。”容辞淡淡道:“兴许,还能峰回路转,起死回生。”

尹绍歆心头微震。

容世子话中有话,这盘残局便是天家与睿王府的局势。眼下两相对峙,似乎已经走到尽头。

尹绍歆道:“容世子这是在赌。”

“此言不当。”容辞说:“赌乃毫无把握之举,我这是在博生机。”

“容世子之意,倒像是胜券在握。”尹绍歆也落下一颗黑子,堵住去路,道:“可依尹某人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

他黑子一落,又成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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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落子:“不破不立,死而后生。”

话落,尹绍歆顿了顿,拿在手上的黑子迟迟没落下去。

须臾,他起身对容辞长作一揖:“容世子,这副残局,尹某今日恐怕破不了。”

说完,尹绍歆告辞离去。

送走尹绍歆后,孟子维疑惑问:“尹绍歆这是何意?我听着怎么像是想投诚却又带着试探的意味?”

容辞负手往回走,边道:“尹绍歆此人心机深沉,他今日来确实带着试探之意,不过投诚也有七分。”

“剩下三分是什么?”

“是防备。”

孟子维不解:“他已经没退路,上了我们的船便是一体,他防备什么?”

“他若不防备,我反倒觉得此人不可用。”容辞道:“想收服尹绍歆不是件容易的事,然此人一旦收服,便大有用处。”

“那接下来怎么办?”

容辞转身:“章元薇可寻到了?”

孟子维道:“已经寻到了,正在来京的路上。但章元薇居然不是妙龄女子,她身边还有个两岁的儿子,你确定没弄错?”

容辞勾唇:“甚好,你恐怕不知这章元薇乃是尹绍歆的元配夫人,那两岁幼儿也正是尹绍歆的儿子。”

闻言,孟子维惊讶:“可我怎么听说尹绍歆并未娶妻,他春闱履历上也写着未成家。”

“这便是尹绍歆最大的把柄。”

“何意?”

“往后你会清楚。”

“......”

又来!

见他抬脚往后院去,孟子维问:“你去后院做什么?卧房不是在前院么?”

容辞懒得理他,头也不回走了。

“孟阁主,”旁边跟着的侍卫提点道:“阿黎姑娘在后院,容世子当然去后院陪着。”

“......”

孟子维不屑。

至于么,跟看眼珠子似的,难不成怕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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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问:“阿黎怎么样?”

“姑娘睡熟了。”凝霜就知道他夜里会过来,一直撑着没敢歇。

容辞点头,见她哈欠连天,摆手道:“你去歇息吧。”

“可姑娘这得看着,”凝霜说:“姑娘认床,奴婢怕她夜里醒来没个人......”

“我在这,你出去。”

“是。”

凝霜退出去,轻轻将门关上。经过窗边时侧头瞧了眼,就见容世子轻手轻脚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阿黎的床榻边。

她心下感慨,她们姑娘真是有福气,得容世子这般珍爱。

容辞坐在床边,就着烛火,视线清清浅浅落在熟睡的小姑娘脸上。

阿黎睡得恬静,呼吸轻盈,小小的一团曲在锦被里,跟只猫似的乖巧。

过了会,容辞眼皮渐沉,索性阖眼小憩。

这辈子许多事都有所改变。

譬如阿黎,譬如阿黎的父母,又譬如尹绍歆。

前一世,他到了成婚的年纪才跟阿黎定亲。与所有定亲的男女一样,他跟阿黎不熟,只知道是个小他几岁的女子。成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宁静。

上一世,到了成亲的年纪得知定亲之人是阿黎,他并不惊讶,依旧按部就班地跟她过日子。

而尹绍歆则是在当时才收服的,彼时尹绍歆已经在朝堂站稳脚跟并小有成就。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此人收入囊中,可也就在这些争权夺利中,他渐渐失去了他的阿黎。

她总是不断生病,有时候能病上几个月,身子好的日子很短暂。后来他逐渐大权在握时,才注意到,他的阿黎已经卧病在床。

记忆中,阿黎的父母鲜少出现。

宋缊白和戚婉月这两人两世都在纠缠不清。一个为爱疯魔,一个恣意妄为。两人闹了一辈子,纠缠了一辈子,周遭的人被折腾得不轻。

记得有一回,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归宁日。

他从外头回来,见阿黎站在院中为两个堂嫂清点礼品。京城有个传统习俗,女子归宁时要亲手做一袋饼,回娘家后由娘家人分给街坊邻居们食用,以讨个喜意。

/>  当时阿黎也做了许多饼,只是后来他发现那些饼皆留在了府上。

他问:“你为何不回襄阳侯府?”

阿黎只是笑了笑,说:“过年府上事多,母亲身子不好,我若回去了没人照看。”

彼时他信以为真,后来无意中得知,原来是过年时戚婉月又跟宋缊白闹矛盾。戚婉月赌气离京,宋缊白当日就追着去了。

襄阳侯府二房没人,阿黎便也没能归宁。

雨至半夜,起了阵凉风,纱幔轻动。

容辞蓦地醒来。

他神情些许恍惚,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过了会,眸色渐渐清明,他倾身查看榻上的小姑娘。

阿黎仍在熟睡,许是环境陌生睡得不踏实,小小的眉头蹙拢。

心思不宁。

默了默,容辞上前给小姑娘轻轻抚平眉头,又帮她掖了掖被褥。

“睡吧,明日起来就能见到你娘亲了。”

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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