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全然不知,她这番话实在有告状之嫌,原本三分委屈说成了七分。容辞本就护犊子,这么一听,脸色自然不好。"不必担忧。"他说: “她们不会长住京城。”阿黎奇怪: “容辞哥哥怎么知道?”
皇宫。
"前两日入宫时就该来拜见嫂嫂,但彼时皇兄说嫂嫂身子不好,便也没敢前来打扰。"坤宁殿内,皇后坐在上首,而俪阳长公主携女儿玉敏郡主坐在下首位置。虽是坐下首,可腰杆挺得笔直,连说话的神态也没多客气。皇后虽是后宫之主,但谁不知只是个占着后位不能下蛋的凤凰?
皇上看中子嗣,谁若能为他诞下孩子,谁在后宫的地位便尊贵。宫里那些不能生孩子的妃嫔早就跟住冷宫没区别了,若不是皇后当着一国之母且协理后宫,恐怕也要受冷遇。
平日里得宠的妃子想来请安就来,不想来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打发。而偏偏皇后的性子是个娴静的,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没孩子,也无甚底气,是以处处忍着。
俪阳长公主是皇上的胞妹,她上回入宫时只随口问了句皇后,得知皇后身子不好,连看都懒得过来。
只不过,眼下有桩事需要皇后帮忙,这才带着些滋补药材入宫。
"嫂嫂也清楚,"她说: “我膝下只有玉敏一个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南陵虽好,可始终比不上京城,而玉敏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便想看看京城的世家子弟。我久不在京城,现如今世家是个什么模样也不得而知,就想麻烦嫂嫂帮着物色物色,嫂嫂向来眼光好,兴许能为玉敏寻一桩好亲事。"
皇后疏离而客气地笑着,看了眼坐在俪阳公
主身旁的少女。
少女低头故作娇羞,模样看着乖巧恬静,若非昨日贵妃与她闲谈一嘴玉敏郡主在锦翠阁的事,她恐怕真要以为这玉敏郡主是个温婉贤淑的。
可总归俪阳长公主是皇上的胞妹,俪阳有所求,她不能推辞。
"公主既然信任我,我当然责无旁贷。玉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这样招人疼的,当配京城最好的
男儿。"
“不过我久居宫中,这些年宫里也鲜少设宴,好些世家子弟我已不认得。不若这样……”皇后道:“我让娘家嫂子帮着拟分名册,也不说是公主要,就说我自己想存些青年才俊的名单。”
"如此最好。"
俪阳长公主当下高兴,脸上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来: “我初来京城,原本就想设宴结识些夫人小姐,眼下得你这个名册,回头我将这些世家子弟们一并请来吃茶,也热闹些。"
言下之意,便是要给玉敏郡主相看了。
待俪阳长公主和玉敏郡主离去后,皇后长叹了口气,吩咐:“去拟个名册来,京城还有哪些未定亲的适龄公子,凡是周正的,不拘身份学识,皆拟上。"
“是。”
另一边,乾清殿内,明惠帝正在批阅奏章。
整个皇宫都在他的监视之内,坤宁殿内的谈话只过两刻钟就传到了明惠帝的耳中。"欲在京城说亲?"明惠帝问。
“是这么说的,"宫人道: “俪阳长公主还请皇后帮忙拟一份世家子的名册,过些日公主府设宴。"
太监总管张德芹听了,掀眼暗暗打星皇上神色。
明惠帝停下笔,问: “张德芹,你说这满京城的世家子,哪位配得上郡主?”
"这……"张德芹小心翼翼道:"奴才也说不准,郡主身份尊贵,又是皇上的亲外甥女。说起来,一般子弟是配不上的。"
明惠帝点头: "确实难有人配得上郡主。"
说完,他捂着胸口低低咳起来。
张德芹忙上前问:“皇上,可是胸口又疼了?奴才去传太医来。”
"不必,”明惠帝摆
手: “朕这胸口的疼,太医治不得。"
张德芹一听这话,明白了。
明惠帝心里横着根刺,这刺便是睿王府,一日不拔除,一日便疼得很。
明惠帝咳了会,继续道: “玉敏郡主冰清玉洁,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皆彰显皇家典范,若是随便寻个世家子,恐怕辱没了她。"
他突然问:“张德芹,你觉得容世子如何?”
闻言,张德芹惊讶: “皇上,容世子……已经定亲了。”
惠帝眯眼,紧紧盯着他: “你觉得朕这主意不好?”
张德芹哪里敢说不好?兴许在俪阳长公主奏请回京时,皇上就已经打上这个主意了。
玉敏郡主嫁进睿王府,那便算给皇上添个助力。皇上这些年正愁没能在睿王府安插棋子,没想到,现下就是机会。
"可容世子已定亲,若皇上强行解除婚事,别说睿王府不同意,朝堂上恐怕也会有人弹劾皇上……”后头的话张德芹没敢再说下去。
明惠帝不以为意地笑了下,笑容里是毁灭般的阴毒。
“何须强行解除?”他说: “朕自有法子让容世子不得不娶玉敏郡主。”
“可若是……”张德芹忐忑问:“容世子抗旨呢?”
"由不得他!若抗旨不娶,朕正好拿捏他错处褫夺世子之位。睿王府可不只他一个儿子,侧妃膝下不是还有两个么?"
明惠帝话中之意明显,容辞没了世子之位,其他人自然会争,一旦睿王府内斗,他就可坐收渔网之利。
听了这话,张德芹心下震惊。
这日,阿黎回到自己的院子,瞧见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站在廊下。见她来,那妇人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 "见过姑娘。"
阿黎停下脚步,看向凝霜: "这位是?"
凝霜道: "姑娘,这位是夫人给姑娘请的教导嬷嬷。"
"教导嬷嬷?"阿黎诧异。
"姑娘,"这时,妇人道:“老奴姓柳,姑娘可称老奴为柳嬷嬷,从今往后便由老奴教导姑娘成婚以及一切婚后事宜。"
>阿黎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飞快将凝霜拉进屋子,悄悄问: “怎么回事?”
凝霜笑道: "姑娘,这是好事呀,说明姑娘过不久就要嫁人了。"
阿黎懵了懵: “过不久?”
“正是。”凝霜说: “奴婢听说夫人去长椿堂跟老夫人商量了,说明年姑娘就要结业,得尽快将姑娘跟容世子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估计这日子定得不远,毕竟容世子已经年纪不小了,可不是过不久就得嫁人?"她继续道:"这位柳嬷嬷就是来教导姑娘的。"阿黎听后,心情些许微妙。
怎么说呢?
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给容辞哥哥,可忽然发现日子近在眼前,就有些……奇怪的感觉。她当然清楚成亲意味着什么。成婚后,两人关系就不一样了,变成了夫妻。
就会……..更亲密。
她不禁想起上次书院放假,容辞哥哥去接她回来。马车里,她睡在他膝上,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眸子里含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彼时,她不懂那是什么。
可此刻,像是流水躺过脑中般,那些东西被洗刷冲净,渐渐清晰起来。
或许,容辞哥哥知道他们即将成为夫妻,所以待她不—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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