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佐助的嘴巴还是这么坏呀。真是拿你没办法。”纯云罗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起来,“好啦好啦,我就起来了,这就起来了。”
宇智波佐助没有等她坐起来就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以他对自己姐姐的了解,这个没常识的家伙还真干得出来不等他出去就换衣服的事。
……那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他自顾自地往外走去。穿过一架又一架的华服。
纯云罗有很多美丽的衣服。
从小他就知道,她一直是个很爱漂亮的小姑娘。在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她就总缠着妈妈给她买新的裙子,虽然式样都比较简单,但是总归是特别漂亮的新衣服。因为她实在很会撒娇,又实在长得好看,妈妈也好爸爸也好,虽然说着“不买不买”“你的衣服太多了”……还是每次都会忍不住答应她。
那种癖好,在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之后,反而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高处的风总是喧嚣的。沁凉的晨风扫过室内,带起满屋的幽香。一架又一架的和服在风中发出沙沙的摩挲声,像是鸟类振翅的轻响。
宇智波佐助侧过身来,看着那些如花海一般绚烂的华服。
振袖和服、色打褂、小袖和服、浴衣、短款和服、一尺袖……还有一些连他也说不出式样的奇装异服,每一件都华丽得不可思议,每一件都奢艳侈丽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每一件,都在明明白白地彰显着“异常”。
忍者不会穿这样的衣服,因为它们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在战斗的时候只会束手束脚,而在战场上,妨碍行动绝对是致命的。
普通人不会穿这样的衣服,因为它们过于引人注目,也并不方便行走和劳作,太过高昂的价格和麻烦的穿法注定了它们只会在仪式性的场合出现。
就连贵族,也不会时时刻刻都穿着这样的衣服。因为所谓的阶级,就是靠严格的礼仪区分出来的。每一季节该穿什么衣服都有严格的规定,贵族的女性已经习惯了按照规矩做事,不会像纯云罗那样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怎么搭配就怎么搭配。更何况,这些衣服里有些即使是对于贵族来说也太过夸张了。
只有纯云罗会这样随心所欲地穿戴它们。
就像想要彰显自己的存在那样,她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她的美丽,像是披上华美羽毛的鸟儿那样,毫不克制地杀人眼球,夺走所有人的注意。
那种姿态,本身就是一种近乎宣战的傲慢。
明明白白地对所有人诉说着——想看就看吧,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然而,在晨风吹动满堂华服的时候,在拥有这一切的少女不在这里的时候,佐助看着这满眼喧嚣的色彩,却忽然生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
……那个人,是不是其实很寂寞呢?
很小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发现了。
虽然纯云罗很容易就会笑出来,但是最真心的笑容,果然还是在鼬的面前。
只有哥哥,不管做什么,都会让她真心地笑起来。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夸赞也好,只要哥哥对她说了“纯云罗是好孩子”,再摸一摸她的头,或者握一握她的手,她就会比什么都要高兴。
从那一天之后,到底过去多少年了?
佐助想。
那个男人已经不会再称赞她,也不会再摸她的头了。
他没有来见她,也不会再对她笑了。
她尽可能热烈而疯狂的生活,但是,她选择的是鼬绝对无法认同的方式。他不会再夸赞她,而她也不会再等待他的赞许。
人们畏惧着魔女。人们在恐惧着这个任性的公主殿下将世界砸得粉碎。他们说她是疯子,他们说她变坏了,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排除出名为“人类”的体系中去。
但是,在佐助看来,宇智波纯云罗从来都没有改变。
复仇也好,绝望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那只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的游戏罢了。
纯云罗就是那样的麻烦鬼,总是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做出很夸张的事情。周围人或被她欺骗,或被她迷惑,居然也就真的陪着她那样胡闹下去了。
真是……麻烦至极的家伙。
宇智波佐助想着,几乎都要叹气了。
“佐助佐助——”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宇智波佐助回过头去,恰好被纯云罗抱了个满怀。
“喂你这家伙——”
宇智波纯云罗从他怀里直起身,扯起和服的衣袖,高高兴兴地转了两个圈。
“你看你看,好看吗?”她笑盈盈地问。
“……”
宇智波佐助沉默着回过身去,打定主意不要理这个心血来潮的笨蛋姐姐。纯云罗却不肯放过他,她像鸟儿一样扑腾到他的面前来,拉扯着衣袖,不依不饶地凑过来,非要他今天给出一个交代不可。
“快说,好看吗好看吗?”
“……”
佐助忽然觉得自己先前莫名其妙的感伤非常无聊。
这家伙,搞不好就只是单纯喜欢这么穿而已吧?
“佐助~佐助?小——佐——助——”
在姐姐不依不饶地纠缠下,宇智波佐助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摁住她的脸,用力往后一推。
“好看。”他的音调毫无起伏,“你最好看,满意了吗?”
“呜哇好敷衍——”纯云罗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算啦算啦,看在你一贯喜欢装酷的份上,姑且原谅你。”
“……”
你有资格说这个话吗?
虽然抱着这样的念头,佐助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于对眼前这家伙多年的了解,他知道,现在接了话就什么都完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纯云罗却忽然咳嗽了起来。她咳得那么厉害,整个身躯都佝偻起来,发出像是把自己的内脏都呕吐出来一样的剧烈咳嗽声。她纤细的脊背弓了起来,像是一张满张到快要崩溃的弓,不住地颤抖着。
“昨晚没睡觉的报应来了吧?”
虽然这样嘲讽着她,佐助还是伸出手去,习惯性地拍抚着她的脊背。
“药师兜那家伙的医术还是不行啊。”他说,“怎么越治越厉害了。”
“咳咳、咳咳咳……要是让兜听到的话,可是会生气的哦?”
纯云罗抬起头来,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手放下去的时候,佐助看到她的手心有着血的红色。只是一瞬,很快便隐没在了和服的衣袖之下。
“……”
佐助的手无声地攥紧了。
片刻之后,他移开了视线。
“今天就不要出门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压抑着些许怒意,“哪里都不许去。你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
“咳、咳咳……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命令的语气了啊,佐助?”纯云罗眯着眼,“而且还是用在我的身上?”
“……”
“算啦,看在弟弟终于长大的份上,姑且听你一次吧。”
纯云罗耸了耸肩,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掉头朝室内走去,只是,在临走时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黑色的眼睛像是镜子,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不要做蠢事哦,笨蛋弟弟。”她抱着胳膊说。
宇智波佐助只是回以一个冷笑。
“谁会做啊。”他说。
纯云罗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门。
木质的拉门在他眼前合拢了。
“……”
宇智波佐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缓缓回过身去。
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草薙剑上。许久都没有移开。
片刻之后,他从长廊上消失了踪迹。
数分钟后,少年已经站在了大蛇丸的实验室中。营养槽的冷光落在他的脸上,将少年的脸庞映衬得格外冰冷。
“找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木叶。”
他如此对大蛇丸说。
……
宇智波佐助知道,自己的姐姐总会让周围的人变得无条件溺爱她,围绕在她周围的家伙们一个接一个都成了笨蛋,只知道纵容她,完全不会思考怎样才是正确的事。
所以,他才不能成为那样的笨蛋,更加不可以纵容她。
……
“除了纲手以外,还有一个最优秀的医疗忍者在木叶。”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而又如此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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