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是二郎早惦记着要寻我们的麻烦,事先安排好了那个纵火的醉汉,也未可知。”
纪南星沉默了。
李静语却比她还内疚,拉着她手道:“是我鲁莽,根本没想好坤熠堂该怎么弄、背后有多少麻烦事,便拖你下水了。原本大郎就觉着他与二郎眼下正是尴尬的时候,总劝我少惹事,少出风头,这下好了,果然叫他说中了,这把火一烧,还不知京中要如何议论纷纷,倒弄得我怪对不住他的……”
纪清和也在边上,叁个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纪清和先道:“殿下说的有理,如今风口浪尖的,咱们还是低调行事为好,坤熠堂一事,就暂时搁置了吧。且不说收留崔娘子一事,平日里万年堂也没少吃那位二皇子的亏。前些日子总有人来查万年堂,一会儿说我们的人参有假,一会儿说我们的药丸克扣材料,就连万年堂走水路进的药材,都比别家要多加些过桥的费用。我经营万年堂二十余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多幺蛾子连在一起的。”
这些事纪南星也是第一次听说,想来纪清和平日里都忍气吞声,没跟她抱怨。
李静语义愤填膺道:“纪老板,若是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便马上来找我!别的事倒也罢了,这等小事难道我还不能替你作主?若是我作不了主,哪怕拧着我家大郎的耳朵,也要叫他给你们作主!”
纪清和是生意人,跟李静语提这些事,就是要她这句话的,当场便答应下来。
李静语又叹叹气,对纪家母女道:“纪老板,南星,不瞒二位,我家大郎没什么大本事,文韬武略都是稀松平常,平时就爱种种地,算算账,若不是生在天家,做个田翁倒是再好不过。二郎野心比他大,本事也比他大,故而前些年一直颇得圣上青眼,就连大郎也说,也不用管什么嫡长了,干脆就将储君之位让给二郎算了。可自曹燮落马至今,不少二郎的所作所为被人翻了出来,我们这才明白此人……”
她不便直接指责萧煌不好,只得连连摇头,“旁的倒也罢了,如今我与大郎担心的,就是二郎也不是好惹的,譬如万年堂的种种遭遇,便是佐证。眼下虽然他总被圣上申斥,甚至还罚过禁足,但陛下毕竟宠他,舍不得真叫他吃亏,若他再被逼得急了,不知会不会做些铤而走险的事情……”
纪南星不禁问:“那……正钧侯府,可曾吃过他的亏?”
李静语苦笑,“怎么没有?侯府在郊外的庄园前一阵子就莫名其妙地闹了虫患,几百亩地今年就将颗粒无收——这还只是银钱上的损失,前些日子突然有御史翻出八百年前的旧账,说老正钧侯当年领兵时,曾有一批军粮下落不明,说是运输途中翻了船,但谁知真相如何?就连正钧侯裴远,也被人造谣说在青楼包了好几个姑娘……也就是裴家行得正坐得直,这些事都证实了只是流言蜚语,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些事也是纪南星不知道的,别说她与裴逸见面时间极少,哪怕两人日日相见,裴逸也绝不会跟她说这些糟心的事。
她与纪清和默默对视了一眼,深知李静语说这些事,也绝不会没有目的。
果然,李静语又叹了会儿气,才道:“若只是为了私仇,裴家绝不会为难二郎,眼下这般不可开交,显然是二郎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处……只是裴家不说,大郎即便想帮他们,也无从下手啊,这夜长梦多,若是始终僵持不下……”
李静语说到这儿,便不再往下说了,拍自己大腿道:“嗨,瞧我,纪娘子你这儿还生着病,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又关切地问了好一会儿纪南星如何了,殷切叮嘱纪南星好好养病,说坤熠堂的善后一切有她,方才打道回府了。
纪南星原本就感染了风寒,在火场回来后又烧了两日,如今虽然退烧了,但鼻子仍旧不通,脑袋也嗡嗡的,思索了一会儿李静语方才说的话,还没能全想清楚,便再度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天色朦朦胧胧的,似明非明,似暗非暗,一时无法分辨是清晨还是傍晚。
她睡得浑身乏力,嗓子干痛,恍惚间只觉得有人在抚摸她额头,轻柔又小心,像片羽毛般划过她眉间,指尖凉凉的,带着珍重的温柔。
纪南星躺着享受了许久,才攒了点力气睁开眼。
坐在她床边摸她额头的,竟然是裴逸。
她万万想不到裴逸居然会在自己床上,马上噌地一下坐起来,惊喜地抱紧了他。
“停云……”她还带着浓浓鼻音,叫起他来有种平时没有的娇嗔,“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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