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雏鸟计划在燕京某高级酒店举行。
乔翼桥和萨布里办好了入住,就准备出席开幕仪式。
乔翼桥想起来上次大家“争奇斗艳”的情形,建议萨布里穿着自己国家的民族服饰。
但萨布里拒绝了。
她执意选择了一身职业装,看上去就像是经常出入写字楼的OL。
“我是靠作品本身入围的,”萨布里倔强说道,“不是因为我的身世背景或者什么所谓的政治正确,不愿意标榜那些。”
萨布里现在的中文已经很好了,能进行日常对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笃定,异常认真。
乔翼桥理解了萨布里的想法,对此也表示赞同。
到底还是他自己狭隘了。
整个开幕仪式和之前乔翼桥参加的那次大差不差。
唯一不同的就是终极评委换了两位。
王逸歌没有再出席,而是换成了一位擅长长镜头的,很偏向文艺作品的大导演,叫武然。
而周融的位置则是换成了一位女导演。
这位女导演名叫齐红,今年四十来岁。
但如果要算的话,她应该算是华国第一的商业片女导演了。
出于种种原因,其实导演这一行里,男女比例极度不平衡,乔
翼桥也没认真统计过,但心里猜想这数字应该也远远大于十比一。
而齐红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实属不易。
她不是科班毕业,而是新闻专业毕业的,毕业之后做了好几年的记者,然后才转到了影视行业。
起初她在香江的TVB做副导演,也就是香江人常说的“PD”
,这职位几乎等同于内地影视界的现场制片。
TVB是一个影视制作相当模式化的地方,可能是整个东亚地区所谓“影视工业化”
的急先锋,但与好莱坞工业化中对于各类职位工作时长的保护相比,TVB更像是“血汗工厂”,不论对于艺人还是导演,甚至是场工和PD,都压榨的十分变态。
齐红在访谈中说过,她那时候,一个月的工作时间打卡经常超过450小时。
也就是平均每天都有十五个小时以上。
就在这样的磨练中,齐红做了五年。
而后才变成了导演。
她一开始做了几部家长里短的剧,收视不错,然后找了个契机,就开始做电影导演。
齐红喜欢高概念的题材,出道的电影作品就是一个都市奇幻类的电影。
所谓“高概念”就是指以营销创意指导电影创作的电影类型。
这种片子,通常有一个比较新奇的设定,从一句话故事就能抓住你。
比如《E.T.》,比如《加勒比海盗》,比如漫威系列,等等……
当然,高概念电影并不一定代表了大成本,齐红就专门做小成本的高概念影片,比如《疯狂的石头》、《天下无贼》这些,都属于高概念电影。
简而言之,高概念电影本质上还是“电影工业化”的一种延续,所拍的都是能卖座的大众电影。
齐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抛去女性身份,她就是国内低成本高概念电影的领军人物。
乔翼桥就非常喜欢她的电影。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契机之下见到她。
到了选择导师的环节。
乔翼桥本来以为萨布里也会选择齐红,但没想到萨布里最终选择了最偏向文艺范儿的导演武然。
之后几天的流程还是和之前一样,大家选择各自想去的课程学习。
乔翼桥一直对这种学习来者不拒,所以也挑了一些课程。
其中他最期待的就是武然和齐红两位老师的导演课程。
他先去的是武然老师的课。
武然今年已经年近七旬了,长须白眉,非常有“文化人”的风骨,像个已经得道的仙人。
而且他的课也非常正统。
正统到有点无聊。
全程都围绕着一个导演应该怎么去呈现出一个好镜头、好作品,说是影视院校导演基础课202也不为过。
所以很多同学上到第二天、第三天就不太来了。
不过乔翼桥听着还是觉得很好的。
基本上每节课都来,还认真做
笔记了。
毕竟要让武老师去外面上课,一节课都得好几千了。
这得省多少钱啊。
在这些课里,乔翼桥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作为一名导演,你要把控好整部戏,你要用心的去设计每一个镜头,不能为了讨好观众而下放自己的审美标准”。
武老师甚至拿了最近很火的漫改电影举例,对那一套大批特批,甚至觉得哪种行为是侮辱电影的。
不能为了特效而特效,也不能为了打斗而打斗。
他极不赞成所谓的电影公式,并不认为每个电影都会划分出那么明显的一幕二幕三幕,认为创作就是随心。
因为信息量太大,所以乔翼桥也没能很好的消化。
他只是听了,然后记了下来而已。
就像是在上学期间,老师也总会传输一些知识以外的内容,比如做人、比如人生。
但老师们也经常说“这些事儿你们现在还听不懂,等你们长大了,真的遇到了,自然就懂了”。
武然上的课大概就都是这种风格。
主要是他层次、格调太高,想落地也落不下来,乔翼桥也只能猛烈吸收了。
哪怕这节课上到最后一天,只剩下了乔翼桥一个,他也还在吸收。
就当自己是一块海绵了。
而如果说武然的课是正统的话,齐红课可以说完全是剑走偏锋。
她要求每一个来上课的学生都自带电脑,对配置还有要求。
幸亏乔翼桥习惯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就像是一个士兵总离不开自己的武器一样。
而第一节课,齐红就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我们为什么要电影工业化”。
乔翼桥也很好奇。
大家都在谈电影工业化,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然后齐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另外几个大字。
“省钱!”“省力!”“省时间!”
乔翼桥:“……”
如此简单粗暴。
好了,齐红老师,你在“省钱”二字的时候就已经抓住我了。
余后的课程中,齐红根本没讲身为导演需要怎么拍才能拍出更好的作品。
而是一直在介绍软件。
这些软件,都是好莱坞也正在用的,方便整个影片拍摄流程的软件。
从剧本创作需要的FinalDraft到制片计划要用的Trello,再到拍摄计划通告排布的FuzzleCheck,最后还有安排整个剧组日程和预算的Miro。
七天的课程里,齐红就是在讲如何用这些软件。
而乔翼桥之所以能一直听下去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些软件真的很好用。
如果用了预算管理的相应软件,那么如同之前易思千收贡和司机偷油费的事儿都能大大减少,用了剧本软件则可以极大程度降低制片人拆分剧本的成本,也能方便道具组制作道具、
美术组置景……
这些软件虽然上手难了点,但只要上手之后,就能让整个剧组的效率提升极大。
而节省出来的人力物力,最后就能变成节省财力。
节省财力……
这不就是乔翼桥最看重的吗!
整整七天,乔翼桥已经疯狂对这个所谓的电影工业化动了心。
而工业化说到底,其实也是“专业化()”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齐红叹气,“而且,就算学会了,到了下一个剧组,可能要用的就是另外一套软件,这样效率太低。”
“而班底不固定带来的就是每一次拍摄都要浪费巨大的时间成本在沟通上,”齐红又道,“这就很难让整个剧组的每个人都变得专业化,他们需要不停地去向其他组询问工作进展和工作习惯,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事。”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些软件大部分都是国外的,对于国内使用起来也有难度,很多地方都不适合中文输入与分析,如果这个问题能解决好,那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乔翼桥一边听着,一边觉得自己的亦正娱乐似乎规避了这个最大的问题。
他们的班底不仅固定,而且每个人最擅长的事就是各司其职,这种默契早就已经培养好了。
下课之后,他就找到了齐红,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齐红听完也是十分惊喜,对乔翼桥说道:“那你想试试电影工业化吗?”
乔翼桥点头:“当然。”
只要能省钱,他什么都愿意试试。
“那太好了,”齐红笑笑,“其实从《混乱校园》开始我就有在关注你,本来我以为你要走向艺术电影那条路,没想到你会对电影工业化产生兴趣。”
“只要是能做出更好的、更赚钱的作品,我都愿意试一试,”乔翼桥说道,“请问齐红老师有空的话,方便去我们亦正娱乐给大家做培训吗?我看您现在在讲的这些还是比较基础的,七天也很难讲明白这些软件。”
齐红点头:“当然了,我给你我助理的电话,等你拍完了,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好好聊聊!如果你的下一步作品打算完整的按照电影工业化的流程试试,那也算是我们华国娱乐圈的一大进步了,不过我建议,你用一部小成本电影试试水。”
“太好了!我最喜欢小成本了,”乔翼桥伸过去一只手,“希望我们能和齐红老师合作愉快!”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有点打鼓。
他的兄弟们,能接受这样的工业化学习吗?
这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要跳出那个舒适区,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齐红自然是不知道乔翼桥在想
() 什么,
只是笑着说道:“合作愉快。”
二人握了个手。
此时的二人还不知道,
他们即将开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
七天的课程很快结束,到了闭幕式。
照例,每个人都会进去和导师进行一对一谈话。
乔翼桥见萨布里还是很兴奋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还是对她讲了华国娱乐圈的弊病之一——关系大过天。
不过萨布里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谈话时,乔翼桥焦急地等在谈话室门口,希望萨布里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
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萨布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带着笑脸。
“怎么?武老师说要选你了吗?”乔翼桥问道。
“当然没有,”萨布里还是笑着,“不过他说我的作品很有想法,祝我在未来一切顺利。”
“哦……”乔翼桥试探问道,“你不难过吧?”
“不啊!”萨布里走回宴会厅,拿了成堆的吃的,“QYQ,你不用总想着保护我的。”
这下轮到乔翼桥语塞了。
萨布里莞尔一笑,塞给乔翼桥一个面包:“我不认为失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更关注在过程中的收获,就像你的兄弟们那样,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你的电影能不能成功,他们更在意的,是能和你一起做一番事业的感觉,你能理解吗?”
乔翼桥点点头。
他好像懂了什么。
“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很感恩了,觉得到处都是惊喜,”萨布里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像是个鼓鼓囊囊的仓鼠,“希望我们以后都能不那么注意结果,更注意过程!”
萨布里拿起一杯香槟:“我们干杯。”
乔翼桥也举起酒杯:“干杯。”
二人结结实实地碰了一杯。
……
二人回到阿坝之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明天就是一个大晴天。
他们的最后一场终于可以拍摄了。
凌晨三点,雨停了。
剧组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十几辆载满囚犯的大巴车缓缓驶入阿坝监狱。
这代表着全体囚犯已经完成了“千里大转移”来到了目标监区。
这是整个电影的最后一场戏。
囚犯们下了车,狱警们为他们一一点名。
每一位囚犯的脸上都写满了轻松与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从各种意义上的,要开启新的未来了。
忽然。
国歌声响起。
所有狱警转身,朝着广场中央敬礼。
所有囚犯也转身,看向广场中央,行注目礼。
一面崭新的国旗,在朝阳之下,冉冉升起。
大家都注视着她,直到她升到最顶端,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国旗的鲜红色与朝阳的丹红色几乎融为一体。
在如此场景的沐浴之下,一切都显得肃穆而庄严。
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有疲惫奋战的痕迹,但他们各个昂首挺胸,目光坚定。
此后,无论在哪,无论处于何等低谷、何等牢笼、何等困境,他们都明白了,国旗还会升起,新的一天还会到来。
而且,新的一天,势必是个好天气。
《高墙倒塌时》第95场,一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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