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叉子一下子没入蛋糕最底,和盘子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这动静不大不小,却也足够吸引了商诀的主意。
郁绥原本站姿懒散,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神色放松,此刻脸色却有些苍白,眉眼间流露出明晃晃的厌恶之色,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商诀对他的这一反应并不陌生,他下意识地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入目却是一种不甚熟悉的脸。
那是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眉眼轮廓却有种很淡的熟悉。
商诀皱起了眉,在看到他身后衣冠楚楚、正在和别人热络寒暄的宋朗华之后,转瞬明白了这份熟悉来自于哪里。联想到东城豪门圈子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商诀在一瞬间就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是宋朗华的私生子,魏延。
商诀的眼神暗下来,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了郁绥的目光。
郁绥攥着刀叉的手很用力,指骨的位置隐隐泛着白,商诀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掰开了手指,将他手里的餐盘放回到了餐桌上。
商诀捏了捏他的手指,察觉到郁绥的指尖有些微凉之后,将他的手牵得更紧:“不喜欢吃的话就不吃了,我带你回家去吃点别的东西。”
商诀牵得太紧,郁绥仰起头看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身体里僵住的血液也重新流动起来,他抿了下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事,只是见到了倒胃口的人而已。”
他话音刚落,那对让人倒胃口的父子俩就发现了蛋糕旁的郁绥,相携朝他走了过来。
郁绥的脸色越发冷淡,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挑起来,生出几分凌厉之色。
“小绥。”宋朗华叫了他一声,站在他身后的魏延眼底流露出愤恨与嫉妒。
郁绥嫌恶地撇开脸,没施舍给这两人半分好脸色。他的抗拒与厌恶没有丝毫掩饰,宋朗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却还是努力维持着表情,朝着郁绥伸出手。
“小绥,爸爸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之前去找你,你居然一直躲着不见我,爸爸真的很伤心……”
郁绥挑起眉,不客气打断他:“伤心什么,伤心没从我这里捞到好处,还是伤心没搭上商诀?”
心思陡然被揭穿,宋朗华的脸一瞬间僵住,反倒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魏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转过头看向商诀,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商诀站在郁绥的身前,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他和宋朗华与魏延隔绝开来。他的瞳孔很黑,垂晲着人时,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更加鲜明,显得很是不近人情。
魏延的眼睛转了两圈,一瞬间想通了宋朗华最近对郁绥态度转变的原因,他的指甲嵌进掌心,朝着商诀和郁绥笑了一下:“郁绥哥,你身边的人有些眼生呢,我之前都没有见过,是你交的新朋友吗?”
魏延长得并不差,甚至于五官轮廓上的某些地方和郁绥还有几分相似,仔细端详一下,两人还真能看得出是兄弟。
只是相比魏延,郁绥长相上更多是遗传了郁瑶的明艳大气,两相对比,便显得魏延那张脸清秀寡淡,有种说不出来的小家子气。
宋朗华听到魏延的话,赶忙给他介绍:“小延,这是你商爷爷家的孙子,商诀,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魏延点了点头,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商诀哥。”
郁绥一把将商诀扯了回来,护在自己的身后,他双手抱臂,对着魏延嘲讽:“少在这儿恶心人,你再多说两句,小心我直接把蛋糕扣你头上。”
魏延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委屈地瞥了眼商诀,委屈开口:“郁绥哥,你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该在商诀哥面前闹笑话……”
郁绥觉得自己的隔夜饭都要被魏延给恶心出来了,他面上的表情越发冷,身上的气压也不住地降低,将这一片小小的空间牢牢的占据。
“我和你们不熟,犯不着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听着的确很恶心。”商诀冷淡开口,锋锐的目光如刀一样直直戳向魏延:“还有,据我所知,我父亲目前还算洁身自好,不会凭空冒出来一个私生子叫我哥哥,我想,你大概是攀错关系了。”
魏延这两年频繁被宋朗华带到各种重要场合,受到的待遇虽然说不上众星捧月,但也没人敢这样直接挑明他的身份,让他下不来台,他的脸气得青一阵红一阵,嘴唇不住颤抖着。
但商家又实在得罪不起,他想了想,调整了下心态,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商诀哥,你误会了……”
商诀沉下脸,他的眉骨本身就高,衬得眼窝深邃,骨像立体而锋锐,笼了层利剑出鞘般的寒芒,冷峻又疏离。
他们四个对峙的气氛太过僵持,周围有人察觉到不对,越来越多的目光朝着这边扫视过来,就连先前离开的宋臣年都因为这点动静从宴会的另一边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了啊?”宋臣年的话卡在了一半,在看清魏延的脸时,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商诀从一旁拿了杯香槟,在手中晃了两下,不慌不忙道:“没什么,只是你们家今天的垃圾分类可能没有做好,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他的语调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偏偏这样不紧不慢的调子最为嘲讽,宋臣年快被他的阴阳怪气笑死了,配合起他的话来:“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这儿怎么有股子臭味。我应该好好教训一下我们家打扫卫生的阿姨,怎么还没把垃圾清理出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可宋家和商家魏延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忍着。
宋朗华害怕丢人,早在人群向这边聚集的时候就默不作声地逃开了,等到魏延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这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绥绥,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待一会儿吧。”商诀伸出手,虚虚揽了下郁绥的腰,他勾唇笑了下,眼里的笑意璀璨明朗:“你知道的,我有洁癖,受不了脏东西靠近我。”
他说就算了,语气还越来越委屈,活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对面的魏延被各种鄙夷
嫌弃的目光巡视着,气得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宋朗华自以为掌握了郁氏,经常带着魏延在圈子里高调行事,早就有人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了,此刻有商诀做了筏子,自然有人上赶着来奚落他。
“一个私生子而已,还敢后厚着脸皮来这种场合,真是没有半点教养……”
“瞧你说的,他哪儿来的教养,没人管也没人教,还每天嚷嚷,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啧,白日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能指望着他什么……”
“要我说,也就是郁绥现在在叛逆期,要是郁瑶还在,哪儿能轮得到他们在这儿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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