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诀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皮筋,轻轻托起郁绥的头发,挑出一缕。
他不会编发,先前灵活的手指在此刻显得无比笨拙,慢吞吞地分辨着方向,又不断试探松紧,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辫才勉强完成。
因为是靠近后的位置,辫子并不明显,商诀将那颗宝石穿在了郁绥的头发上,吊在辫子的尾端,有种别样的好看。
郁绥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坠子晃了两下,倒是异常牢固,没有掉下去的风险。他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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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在酒店的第十七层,原先是要提前三个月预定,又极考究客人的身份,商诀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定了下来,整个大厅的布置,无一不显示着矜贵奢靡。
来往的宾客拿着请柬,登上电梯,互相讨论着今天的筵席。
“原先听闻老爷子的孙子是在除夕那天出生的,怎么会把筵席定在今天,难不成真像当年传闻的那样,商家在外边有了私生子吗?”
“这怎么晓得,请柬上只写了商老爷子为晚辈的十八岁成人礼庆祝,没指名道姓,谁能知道为的是哪个晚辈,又是不是为私生子挣个名头……”
“为私生子挣名头,呵,你当谁都是郁家那个不入流的赘婿吗,什么阿猫阿狗也要领回来,平白叫人笑话……”
角落里,原先好容易混进来,还在与人谈笑风生的宋朗华和魏延面色一僵,脸色极为难看。
原先想着,巴不上商家长孙这棵大树,另辟蹊径也是办法,可万万没想到其余人也这样瞧不起他宋家。
“爸,你说郁绥真的会同意把股份转让给你吗?”魏延揪着衣领,语调愤恨。
宋朗华喝了口香槟,眉头紧缩:“会的,再怎么样,我也是他老子,更何况现在郁氏已经被我掏空了,就算没有他手里的那些股份,董事会里,照样还是我说的算。”
“更何况他现在被养成了那副样子,董事会那群老东西,谁愿意任他调遣……”
大厅里熙熙攘攘,眼看着就要到八点钟,主人公却还没露面,众人的好奇心越挑越高,不住地向门口的方向张望。
商老爷子坐在主桌,穿了件暗红色的唐装,精神瞿烁,忍不住询问身侧的商佑:“你哥那臭小子人呢,搞了这么大一个阵仗,却把客人晾在这儿。”
商佑眼珠子四处乱飘,眼尾弯弯,开始卖乖:“爷爷你说什么呀,太复杂了,佑佑听不懂。”
商老爷子丝毫不知道小孙子是在装傻充愣,摆摆手叫来管家,打算叫人去趟二十一楼看看情况,头顶的灯光却倏地灭了。
郁绥和商诀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到了十七楼,就发现大厅里一片黑暗,只在舞台正中央的位置留了束光。
司仪从侧面上了台,讲着冗长又复杂的祝词,大多都是些夸张的赞美。
郁绥在门外听到那句“你像春天无声的雨,湿润了一整片荒芜的土地时”,不由耳根泛红,忍不住去问身边的人:“别告诉我,这是你写的。”
商诀没什么负担地点头,竟然还有心情反问一句,他写的好不好。
他们并肩站在阖着的大门前,西装革履,极尽奢华,脚下鲜艳的红毯向里延伸,仅仅是一门之隔,里头宾客喧闹,外头紧张沉默,郁绥越看越不对,感觉自己不是在等待18岁成人礼的惊喜,而是在等待自己的婚礼现场……
门内的司仪演讲到了尾声,郁绥恍恍惚惚,总感觉对方会冒出来一句惊世骇俗的“让我们欢迎这对新人入场”。
好再商诀并没有那么不着调,司仪站在台上,眼神扫向厚重的大门,声情并茂:“让我们有请今天的主人公——郁绥——”
台下的宾客面面相觑,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名字。
郁绥,不是明天在对面办生日宴,先前郁老爷子的外孙吗?
怎么好端端地和商家扯上了关系?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哪怕心存疑惑,面上依旧不显山漏水。大家鼓着掌,彼此对视一眼,决心要在今晚弄清楚
事情的原委。
毕竟商家这艘大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搭上的,万一招惹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商佑鼓掌鼓得最起劲,看着被推开的门,商诀带着郁绥并肩入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商诀今晚穿了件白色重工刺绣的的礼服,仔细看,上边的花朵是盛开的绣球,因为是量身定做,极好地勾勒出了他的轮廓,显得肩宽腿长,格外高挑。
而他身侧的郁绥眉眼秾丽,穿了件级挑人的橙粉色礼服,靠近腰身的地方往里收了一下,将他的腰掐的极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矜贵漂亮叫人挪不开眼,像古代欧洲的贵族王子。
商佑咬着唇,有些遗憾,今天为什么不是哥哥和郁绥哥的婚礼,这样的话,说不定他还能跟在他们身后做花童,一家三口,那该有多养眼。好可惜好可惜。
两人上台之时,宋臣年招呼了三个侍应生,四个人齐心协力将一个五层高、三米长的巨型城堡蛋糕推到了正中央。
郁绥愣神之际,宋臣年从蛋糕后边钻了出来,开了个彩炮。
“Suprise!绥绥!”
纷飞的彩色碎片扬扬在空中飞舞,夹杂着耀眼的金箔,好像一场星河,落了他们满身。
郁绥扭头看向商诀,又看向略显心虚的宋臣年,心间泛暖,他吸了吸鼻子,小声朝着宋臣年说:“谢谢。”
他鲜少这样不好意思,也不知是因为感到还是什么别的,宋臣年格外不适应,但想到郁绥这三年过得凄风苦雨,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眼圈倒是红了。
“绥绥,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的。不管是什么,也都会过去的。”
他凑上前,紧紧抱住了郁绥,说话时竟然还带着哭腔:“兄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绥绥,你还有我呢。”
郁绥笑着给了他一拳,没忍住,眼眶一圈也红了;“你少说这种肉麻的话。”
宋臣年嘿嘿傻笑了两下,才想起来跟前还有个出了大力的电灯泡商诀,尤为大度地给他让出来一个身位;“轮到你发表感言了”
商诀无言看他,垂下的眼皮都显得冷漠。
司仪招呼着侍应生送来了蜡烛,十八根蜡烛以此插入新鲜蓬松的奶油里。郁绥插完蜡烛,抬眼看向这个隆重又华丽的蛋糕。
真的很高,足有两三米的样子,被制作成了欧洲古堡的形状,层层叠叠的巧克力和翻糖被精细雕刻,连一丝细节都没有放过,繁复的花纹一层一层往上,下层是大朵大朵鲜艳绚烂的无尽夏堆叠,构成一个漂亮的底座。
这个季节绣球花难活,更别提无尽夏了,郁绥心念微动。
十八根蜡烛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圆圈正中心是一个粉头发的小人,旁边站着一个冷冷淡淡的黑发小人,脚底下还有一猫一狗。
指代性别提有多明显了。
只有宋臣年这个傻子看不出来,还在叫唤商诀小气,没把他也填进去。
蜡烛被点燃之前,商老爷子拄着拐杖上了台,商佑紧随其后,宋臣年的哥哥宋京和也带着宋父宋母上来,甚至连丁叔都到场了,还特意回家把可乐和cola接了过来。
一大群人围在他的身边,蜡烛小小的火花映亮了一片空间,火光温暖而朦胧。
烛火在眼底摇曳,所有人都在他耳边唱着生日快乐,商佑字正腔圆的美国腔和宋臣年不伦不类的跑调声融合在一起,有些诡异的诙谐。
郁绥眼尾湿润,默默阖上了眼。
妈妈,你看到了吗,现在依旧有人爱我。
依旧有人会为了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把我当做生命中最珍视的存在。
所以,我不是那段卑劣爱情结出的恶果。
我是被你、被商诀爱着的,唯一的郁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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