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娘手忙脚乱帮唐勋捂着伤口,点点血迹洇透兰花素帕,心疼得她说话声音直颤抖:“太医呢,太医请来了不曾。”
唐劭命下人取来金疮药,倒出一点在唐勋的伤口上帮他止血,“在路上了。”
“别担心,小伤而已不碍事。”唐勋握住妻子的手安慰,怕她伤心之下动了胎气。
意娘以罗帕掩面,盈盈粉泪不停坠落,他们夫妻私下交谈时她劝过丈夫好几回,不要插手公爹的事情了,可他偏要屡次跑去公爹面前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她那公爹有多娇惯疼爱小姑子,意娘嫁入府中半年早已心知肚明,且不说他身体有恙、病入膏肓时所牵挂思念的全是他的宝贝闺女,就连先前百鸟裙的事,明面上看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真正受到处罚的只有他们夫妻和嬷嬷。
一个男人分明疼女儿疼到骨子里,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却能扔下女儿和一众家人独自搬到别苑居住,说明他们之间的事开始的很早,他也并非不在乎世俗人心,只是世俗伦常、道德声名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女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女儿罢了。
她曾劝丈夫唐勋,“公爹是经纶满腹的饱学之士,你我都知晓的纲常他不知道吗?他是太子太傅,又是国子祭酒,是天下读书人的大宗师,什么道理他不明白?他为官多年,所经历见识的世道人心也比我们深广,世俗的分量有多重他比我们都清楚,他仍要选择如此行事,你能劝得动吗?夫君,听妾身的好不好?”
唐勋又何尝不明白这些,他也并非朽木疙瘩,没有迂腐到像一根木头。
他和父亲虽没有如同弟弟妹妹那般亲近,可他也同样尊敬仰慕父亲。
父亲可以是英才盖世、纵横宦海的良臣名宦,可以是学究天人、通达古今的广博大儒,也可以是尘世高标、孤高君子,独独不能是那和女儿乱伦鬼混的虚伪道学。
人伦大事都能随意抛舍,那么自幼时便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他的话语,几分真?几分可信?
父亲向来是唐勋的标杆榜样,做人也好,做官也罢,甚至学问都举世称赞,他不允许有人破坏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即便那个人是父亲本人,也同样令他难以接受。
哪怕惧怕父亲,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也要屡屡冲到他边上碍眼,只希望他能多少全顾人伦。
在佳节家宴被父亲打得额头出血本是丢人至极的事,唐勋此刻却无暇面子,他面色铁青,心中郁闷,父亲四十年如一日的正己修身,为何能在一夕之间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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