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他又用传播最广的外语重述了一遍。
骸骨鹦鹉点点头,哗啦啦散作一堆细骨。等它再度恢复,它将复述听到的所有内容,随后重归死亡。
诺尔将它包成扁平的小包裹,继而拿起笔,小心翼翼地在包裹上画了个徽记。
那是三个末尾相连,呈中心对称的螺旋图案,造型简洁雅致。当初售楼处说是三朵祥云,但诺尔总觉得它更像三叶草。
它是“云尚悦园”的小区logo。
画完后,诺尔再次闭上眼,在其下歪斜地写下“2xx30731”——那正是他们穿越的日期。墨水一干,他就把包裹揣进了怀里。
离开旅店时,诺尔下意识看向忒斯特的房间。门缝里没有光,忒斯特多半睡着了。
“晚安。”他小声说,轻轻关上门。
女巫的反馈速度很快——
诺尔回房时,东边天空刚刚亮起。他还没在床边坐稳,窗户就被嘭嘭敲响。
诺尔拉开窗帘,看到了那天的孩子领袖——汉娜正扒在窗边,鼻子挤上玻璃,双眼滴溜溜转,显然对室内状况很感兴趣。旅店防护严密,鬼知道这丫头怎么进来的。不过看她满身草屑,走的八成不是正规路线。
他刚开窗,汉娜便小鸟似的蹦进来。
“我来回信。”她大大咧咧地说,“哎,这里有饼干,我可以吃吗?”
诺尔只好又来了遍隔音咒:“……你先说,说完再吃。”
女巫琳恩找了本地人送口信,这不是个好兆头。
“琳恩感谢你的好意。她有私事,实在走不开。”汉娜迫不及待地拿了块饼干,“她愿意用道具和魔药换情报,目前不想见面,就这样。”
果然,对方非常谨慎。诺尔倒没觉得被冒犯,这位邻居不像叶萌或老两口,她很可能独自挣扎了一个月。要是个轻信的人,估计早就骨头渣都不剩了。
“我知道了。”诺尔心平气和。
汉娜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咬了口饼干。
“哦,还有。”她笑起来,“琳恩说了,要是你没有立刻冷笑、甩脸色,或者骂她不知好歹,那么她还有话想说。”
诺尔抽抽嘴角,这位邻居还挺有意思。
“如果你能平息白鸟城的人祸,她十分乐意为你效劳。观察是必要的,她不想在理念不合或能力不足的人手下干活……这是她的原话。”
汉娜吃完一块饼干,这会儿在舔指缝间的饼干渣。
“白鸟城的人祸?”诺尔皱眉。
汉娜不笑了,她仰起头,幽绿的眼睛像极了狼:“是的,你得自己找谜底。琳恩说你身份特殊,也许你会认为‘那没什么’。”
诺尔陷入沉默。汉娜应该不懂这句隐晦的话,他能却明白这位邻居真正想问的——
倘若你真是游戏公司的人,而这里很像你的游戏。那么,你如何看待原住民的不幸?
你会把他们当做“虚拟数据”么?
如果他们的答案相反,想必无法愉快合作。
诺尔不禁想到忒斯特,那种“关我屁事”的类型还算好。如今各种保护机制失效,某些激进玩家能做出什么事,诺尔不愿想象。
“我接受,她的顾虑很合理。”诺尔平静地说。
小姑娘咔咔啃完两块饼干,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再问点什么吗?”
“她透露的够多了。”诺尔把剩下的饼干全塞给她,“请帮我带个口信——由于某些不可抗力,这件事,我只能和我的骑士同伴共同解决。”
……
清晨,忒斯特踏进厨房准备早餐。这人有种奇怪的坚持,但凡能自己弄饭,他绝不吃现成的。
诺尔尝过他的手艺,称不上珍馐美味,就是普通人弄出来的家常味道。但和自己这个不着家的加班狗比起来,忒斯特的厨艺无疑更胜一筹。
“你想进城主府?女巫真给你回信了啊。”餐桌上,忒斯特叉起煎好的火腿。
“白鸟城将迎来一场‘人祸’。具体是什么,她没明说。”
“听上去确实是女巫的调调。”忒斯特继续享用早餐,“可是这和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我问了,她没提,这本身就是表态。”诺尔说,“要是女巫与这事无关,她大可以直接否认。”
“昨天你看见了,女巫的机关威力不大,她甚至提前驱散了周遭动物……她的心挺软。”
也就是说,她肯定不是把原住民当数据的类型。
“你认为斯温小姐藏在女巫那里。”忒斯特扬起眉毛,“所以那群小孩才敢有恃无恐地进森林,他们知道女巫没有恶意。”
诺尔点头:“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城主府——女巫只说有人祸,没有限制日期。”
“懂了,事态还不算紧急。”忒斯特放下刀叉,“我猜是因为调查骑士团在这,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是的。女巫与失踪案有关,又特地提出‘人祸’,两件事应该有所关联。要查失踪案,城主府是最合适的目标。”诺尔说。
忒斯特的盘子已经吃空了,他单手托腮,一声不吭地瞧着诺尔。后者被盯得发毛:“……你看什么?”
“我同意去城主府调查,但我现在的感受很复杂。”忒斯特说,“我一方面觉得你特别聪明,一方面又觉得你迟钝得吓人。”
“我现在的感受很纯粹,我觉得你很啰嗦。有话直说,骑士先生。”
“事情其实很简单。十四岁的小姑娘,被逼到寻求怪物庇护。这意味着对她来说,她的父亲完全不可信任。”
忒斯特拿起叉子,往诺尔盘中漫不经心地一戳,“不过,前提是她还活着。女巫真的可信么?你要怀疑所有人,亲爱的。”
“忒斯特。”
“嗯?”
“我可以相信你吗?”诺尔大方地让出盘子。
忒斯特叉走一块煎蛋,冲他眨眨眼:“当然可以。我们没法离开彼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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