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世上没有百分百精准的战术。
一个人的性命何其沉重,不是他能够轻巧摆弄的棋子。
【我同意这个计划。】半晌,诺尔如此表示,【但我要加上一条。】
他能感受得到,身上热烘烘的白毛团骤然紧绷。
【如果出现意料外的情况,盗星索没有出手救你。忒斯特就把我扔到佩因特嘴里——吃掉我这块血肉,肯定能保住性命。到时候您在想别的理由圆过来。】
【真要那样,我可以自己跳到他嘴里去。】忒斯特闷闷不乐。
【只有我的权能包含“生命”,你只会把他活活噎死。】诺尔公事公办地表示,【没关系,就算这个化身被吃掉,我也只会在迷失塔的本体醒来。】
他伸出细线似的小手,揉了揉趴在身上的白毛团。眼下两位纷纷泄气,变成绵软的黑白松饼。
正如他没有立刻反对忒斯特的提议,忒斯特这次也保持了沉默。许久,他颇为不爽地从诺尔身上爬下,重新鼓起。
【我承认,这是当下最合理的判断。】忒斯特嘀嘀咕咕地说。
佩因特的思绪里带着笑意:【谢谢您,诺尔大人。这可真让人安心。】
他拿起了餐刀,刀面反射出如血的夕阳。
……
时间回到现在。
诺尔结束回忆,使劲儿打量艾芙拉。自杀把戏只能在盗星索面前用一次,他们得到情报非常有限。
但是足够了。
盗星索使用“回溯”的时候,艾芙拉身上出现了非常微弱的魔法波动。艾芙拉·阿尔瓦的存在,无疑和盗星索的回溯权能有关。
可她身上真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身为盗星索的化身,恩彼利克可以通过意识回归“读档”,也可以肉身穿越时间移动。他的权能足够强悍了,为什么还需要一个艾芙拉?
不,换个角度思考。
既然艾芙拉不是盗星索的挚爱,也不是秘密武器,只能是保命底牌。
思考,思考。
换个角度想,如果这是一个待完善的最终BOSS,要如何根据逻辑完善?
凡人承受不住盗星索的附身。盗星索附身的瞬间,他们就会死去,只剩一具空壳。而盗星索意志离开,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所以在跨度大的时间回溯中,盗星索只可能“亲自肉身穿越”,而不是“意识覆盖他人”。命运洪流不可违抗,每个人都是命运河流里的一滴水,一个人的提前死亡总会泛起涟漪。
等等,诺尔使劲仰起身体,看向佩因特。
【等回到过去,你们能够影响的,只有那些本就不重要的人——那些对于世界来说,是死是活都不重要的微尘。】
在他和忒斯特时间回溯的时候,这个人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回到过去,可以影响那些无足轻重的人。
那么如果一个人……一个人非常、非常不重要。她的存在对命运毫无影响,她的人生没有任何人了解,她的死亡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一个不管死在何时何处、都不会影响时代的存在。
黑毛团突然炸起了毛,体积看起来足足大了一倍。白毛团好奇
地拱了过去:【亲爱的?】
【忒斯特。】
诺尔全身裹着那份战栗,【如果我们成功杀死了恩彼利克这个分身,击落了盗星索的本体。无论怎么看,我们都彻彻底底赢了,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忒斯特绕着诺尔转了一圈,【只要祂来不及制造新化身。】
【是啊,谁都会这么想。】
诺尔再次透过口袋布料,看向艾芙拉的方向。这位温和的夫人正在啜饮葡萄汁。
【在地星,巫妖其实不是沃尔德洛克那样的设定。】诺尔突然改变话题,【巫妖们拥有命匣,并且把它藏得很好。除非把命匣找出来摧毁,巫妖不会真的死去。】
【假设——我是说假设——盗星索在某处藏了足以制造化身的血肉。然后在战败之时,意识降临到多年以前的某人体内。】
【就算没有本体,这个人只要成功接触到血肉,仍可以变成新的化身。所有人都坚信盗星索已死,它只需要潜伏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想办法卷土重来。】
【但这不现实。】忒斯特表示,【一个人提前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死亡,不可能没有影响。时间法则——】
他突然停住了,没再继续。
两人扒在口袋边沿,沉默注视着沉浸在幸福里的艾芙拉。
作为一同回到过去的同伴,忒斯特很快猜到了相似的可能——
恩彼利克·阿尔瓦当年会迎娶一位无名奴隶,并不是出于方便、好控制或恶趣味。
祂选择她,只因为她是这世上最没有“价值”的人。她可以作为祂的容器,死在任意时间点。
【真是个令人反感的故事。】
诺尔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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