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窗上薄雾浓浓,屋里混沌一片。
那是场梦?
裴轻舟从被子里钻出头,摸到眉尾的创可贴时,她否定了梦的说辞。
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打开手机翻了下同城微博,什么都没有,而热词榜第一是她和陈暮江暴揍中年男子的新闻。
被子里的温度一下凉了。
直到身后窸窸窣窣的挪动声靠近,完全被拥住后,她体温才回归正常。
“不累吗?昨晚回来的很晚。”
陈暮江低低的声音围出足够大的安全罩,余惊渐渐被击退。
“我们昨天几点回来的?怎么回来的?”裴轻舟问得有些急。
“夜里叁点,我开车回来的,我们去了趟警局,不记得了?”陈暮江睁眼迎进淡淡的白昼,抚了抚她腰。
警局?
裴轻舟翻过身看她,额发遮盖方正的白纱布,唇色苍白,只有眼睛里盛光。
“被吓到了?”陈暮江抬手摸了摸她脸,轻柔笑笑说:“真的怕死?”
以为只是说笑。
“废话,你不怕死,我怕,你还有心情笑?那可是枪击,竟然还一个新闻都没有。”裴轻舟拨开她的手,语气怨恼。
陈暮江收收手,故意说:“你现在跟我保持距离还来得及,昨晚那些人应该没看到你样子。”
赌一赌,她认定的人不是普通女孩。
“你已经知道是谁要杀你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一丝惊慌都没有。
陈暮江在枕上摇头,像在拒绝早起,想多赖会儿床。
“陈暮江你是不是疯了?是有人要杀你,不是给你挠痒。”裴轻舟提大声量。
陈暮江掀被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口润润嗓子后说:“我知道,但生死有命,是劫躲不过,报复也好,求财取命也好,此刻我已经被拉入局了。”
她放下水杯,将眼睛浸泡在里面,试图看清局势。
昨晚在警局只立了案,没有任何多余的回应,而且能感觉出来警方已经被人控制住了,遇到的一切都是谋划好的。
对方势力不容小觑。
裴轻舟看陈暮江站着不说话,起身到她身侧,握住她搭在桌边的手说:“我有时觉得你的平静很累。”
只有喜是明显的,哀怨、恐惧、惊慌都被藏匿在平静的眼底,用平和作为对抗一切的武器,不至于冷漠如冰,却也不太有人气儿。
眼睛从不透露出任何看法,却对任何事都看得透彻无比。
陈暮江没说话,捞出水津津的眼睛装回眼眶,握了握她手。
“我会陪你的。”裴轻舟吻她眼睛。
像一枚誓言的邮戳。
陈暮江用力回吻,将她轻轻抱起,放到晨光铺就的床间,一层层品尝年轻的身体。
此刻才愿意在低喘里释放她的惊怖,裴轻舟感觉到后,拿起主动权,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江上最危险的浪不是风带来的,而是内里的暗流,裹挟一切。
像是都在从死里逃生,她带她挣扎。
裴轻舟将她的肩头推进晨阳里,用灼热的吻唤醒汹涌的眼,握住丰满的柔软,控制方向,克制力度,化作航标般带溺亡的她求生。
绽放的曲线盛满汗珠,陈暮江被照的通透似纱,倒挂在床侧,一口一口呼吸。
舌面掠过绒毛浮现的肌肤,进入甬道时,陈暮江脖颈似浪般翻腾,脚跟抵不住任何进攻,最后挂在裴轻舟压陷的脊背上,胡乱滑动。
裴轻舟握住她足腕,用舌头安抚腿侧的颤抖,一寸寸轻嘬。
然后一路吻上去,抚开她洇湿的发,啄了啄失去呼吸的唇:“我去拿指套。”
几乎没有停顿,指套的撕裂声响起,在清晨里格外悦耳。
凉凉的指套触进腿根时,陈暮江从脚趾颤到眼睫,手指扣紧裴轻舟,一根比一根用力。
那大白的雾窗倒在她眼里,像张白纸,身上是不停作画的指,笔液痕迹清晰到耳骨作响。
感觉到陈暮江的紧张,裴轻舟手指挤进她湿漉的额发,吻遍眉眼,轻柔说:“我会很轻的。”
“嗯。”陈暮江眼睛凝望她,睫毛像是合欢花在荡动。
裴轻舟扣住她腰肢,伏身又吻一遍,唤满潮湿后,将指放上去,像摘到了最绵软的云,爱不释手、可望可及。
“电话,去接吧。”陈暮江猛收紧的喉缓缓松下,略有烦感地动了动颈。
响了十多次,两人都没理,实在被破坏掉心情后才说。
“唉。”
裴轻舟塌拉着眉头,吻了吻陈暮江,嗷叹一声,摘了还没启用的指套去接电话。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你人在哪儿呢?!让你跟陈编一块去是买料的!不是让你跟着揍人的!”姜迎狂吼一通。
裴轻舟裹被子坐床边,手机挪一臂远,拧着眉,等听筒缓过来后说:“揍人了,差点被警察抓,开了个酒店住,避险呢。”
陈暮江收拾好自己,起身从她那侧过,淡淡投目一眼,裴轻舟拉住她,抱歉地勾勾她指,收到额头吻后才放开她。
“赶紧给我回来,让韩诚去接你,别再被拍到了,真是越描越黑了,还想不想拿奖了?!”姜迎气呼呼地说。
裴轻舟目送揉颈的陈暮江进浴室,叹气说:“知道了,我吃过饭就回。”
挂了电话,浴室水声响起,裴轻舟靠在床头,朝那边喊:“一起洗吗?”
无人理会。
她拖步走到浴室门口,看门没关,原想推门就进,左思右想一通后,敲门叁声,轻声问:“我能进去吗?”
磨砂玻璃门,里外都能瞧见人形。
陈暮江也没开门,就淋着水看门问:“我说不能,你会不进来吗?”
“不会。”裴轻舟从门缝里钻出头。
似是窥见最私密的贵族宅院,一山一壑都垂涎。
“那还你问我干什么?”
答案都确定不变了,问不白问。
“我礼貌嘛。”
裴轻舟推门进去,裸身站在她身后,有限的视线在陈暮江转身后变得无限。
脸红。
因为都还有情潮未散,胸峰挺立,在水蒸汽里对向变湿,像上帝舀了甘泉浇进山谷间,雾气漫腾。
“你的目光很不礼貌。”陈暮江提醒。
裴轻舟转过身,叹一声:“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礼貌了。”
她的脊骨像鱼骨,在水淌过时会复活,锋锐的想象不到有过多少厮杀才得活。
所以怕死吧,陈暮江暗眸想。
“唐伟有再为难没有?”陈暮江抚开她后颈的干发,让热水充分流进去。
“你拿身份去压人了?”
她突然想起刚出院进组的那天,唐伟态度还挺好,也没再提骑马的戏份,但还是给改了几场淋雨的戏。
那几天滨江温度低似凛冬,即使是微雨,也像从天而降的冰钉,一滴一滴锤身,尤其多层衣服湿透后,像裹了冰衣,身处彻骨寒冬。
“我让人去找刘总谈过话。”
她不太了解唐伟,也不想做过多干涉,过于明显陈韬会看出来,所以只是让刘承约人说了一番。
嘉禾是陈韬布局影视业的排头兵,相当看重,零星水花都会过问,刘承同她说过。
裴轻舟转身看她,压压眉说:“剧里霸总都是直接炒鱿鱼的。”
哪还绕弯子谈话?阳奉阴违那一套谁不会玩。
“是吗?”陈暮江提了提眉,很懵懂地看她。
从没这么做过,用一点点特权撬动另一个人的命途,感觉比写东西打动人要难得多。
裴轻舟噙笑说:“你实在不方便插手,可以不用管的。”
因为你很不适合,你更适合站在风景最好处,用平静的眼睛,从文字和摄影的角度审量美丽的一切,做一个探寻美的鉴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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