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里面穿着件纯白的圆领衫。为了防止粘到衣服上,他只能用手把衣领扯开一些,等着药膏吸收晾干。
冰凉的雨点落到他的肩膀上,滑落下去,把轻薄的衣料打湿。
衬衫与皮肤粘连透着撩人的颜色,配上初澄的那张纯情朗霁的脸,让喻司亭涂药的指尖顿了顿,稍微偏开了目光。
雨渐渐下得细密,他们需要找个地方避雨了。
喻司亭站直身,用手背抹了一把优越的下颌,提议道:“往北边走吧。”
“恩。”初澄披上外套,推车跟随。
两人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处竹院人家坐落在静谧处。
初澄观察周围偏僻难寻的位置,问:“你来过这儿?”
“一两次,来这里骑车的人一般都到这儿茶歇吃饭。”喻司亭说完,吱呀一声推开竹门。
院中满是人工种植的树木花草品种,但是没有很精心的打理,反而是受阳光雨露,野蛮生长。
这里的环境古朴整洁,看起来不像是个餐厅饭馆,反倒更像是淳朴的乡间人家开门待客。
走进屋内,似乎没有人在。
整个室内装修风格简约复古,稍显凌乱中又带着秩序。门前的长桌摆满了植物,剩余一小部分被当作吧台用,挂着潦草手写的菜单。下面的抽屉开着,手表平板现金就那样随意的放着。
初澄疑惑:“这样门户大开,不怕被盗吗?”
喻司亭摇头:“应该不会,能找到这里来的几乎都是熟客,或者朋友带来的。老板八成是又去看热闹了。”
话音未落,院外响起脚步声。
“在呢,在呢。”
来人年岁不大,顶多三四十岁,衣着打扮不拘小节,一边小跑进来一边说:“哎呀,刚才有个骑车的小伙子要在这儿和女驴友求婚,一激动把钻戒掉进枫叶林了,一群人撅着屁股帮忙找呢。”
他说了一箩筐的话才抬头瞧见喻司亭,一乐道:“是你呀。有一阵子没来了,放假了?”
老板这话问得奇怪,仿佛是他隐居在这个地方不必记着时间,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十一法定假。
喻司亭只点了点头。
老板瞥一眼身后的初澄:“哟,这次还带朋友了。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喻司亭表现得没他那样熟络,语气淡淡:“每次我点了你又不会做,就听你推荐吧。”
老板笑笑,问:“那你们忌口吗?我炖了参芪黑鱼汤,要不尝尝?早上刚钓的,特新鲜。还有自己挖的野山参,暖身驱寒,滋补益气。”
喻司亭看了看初澄,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初澄说:“可以,我挺喜欢喝鱼汤的。”
喻司亭转向老板:“那你看着来吧。”
老板道了句“好嘞”,便进后厨去了。
正如他所说,鱼汤是刚炖好的,被端上桌时还冒着热气,用砂锅盛着,气味醇香不油腻,鱼身处理得很干净,完全没有腥气。
喻司亭先盛了一碗递过来。汤体清而白,飘着枸杞,颜色也很漂亮。
“谢谢。”
初澄还没动勺,院门外忽然又传来响动。
似乎有人倚着墙,扯着嗓子喊:“老赵!戒指找到了!马上就要求婚了,你还来不来?”
“哎!我来我来。”老板一听便坐不住了,急急忙忙扯了围裙,朝着客桌方向开口,“你们吃好了放着就行。饭钱留吧台上,没带的话下次再给。我先走了啊!要不然赶不上热闹了。”
他说完,又一路小跑着出了院门,没了影子。
喻司亭放下汤碗,略有动作。初澄猜他是要先结账,抢先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运动服。
虽然知道两人间的经济实力悬殊,但出来玩一趟已经让喻司亭贴了不少油费,总不能再让他付饭钱。
“别掏了,这里基本没信号,喝你的。”喻司亭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提前准备好的现金,放在了吧台抽屉里。
“那我回去再转给你。”初澄嘟囔着,“就算我一个月赚不了几千,也应该有人权啊。”
喻司亭见他坚持,没再拒绝,点头应了个“好”字。
初澄心满意足,低头继续喝起了鱼汤。
“看来你的胃也不是非快餐和咖啡不可。”喻司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忽然开口。
初澄没抬头,只用余光瞥去一眼:“半天了,毒舌终于憋不住了?”
“我的意思是,你多少要注意些,别太信任自己身强体健。”
之前在学校陪读晚自习时,喻司亭可没少见初老师随便点外卖,糊弄着应付晚餐。
“我不用长命百岁。”初澄慢慢搅动着碗里的鱼汤,“人生得意须尽欢,免不了要用健康去换点快乐。”
喻司亭闻言的眼神一变,语气沉而缓:“大概是你舅舅脾气好吧。换成鹿言当面说这种话,我大概率是要动手的。”
“老实说,如果被他听到,我也要挨揍。”初澄弯眸笑笑,眼底似乎揉着波动的星辰。
“是不是从小,别人家的父母就都会让自己的孩子离你远点?免得被带坏了。”喻司亭想起了之前看过老爷子写的书,以及初澄儿时就树立的志向。
“我倒也没有那么毒瘤。”初澄惬意后仰,依旧笑着,“再顶端的景色都会有人见过。但像这样偏僻小院落里的鱼汤,也该有人来喝。”
初澄说完,朝着四周质朴悠闲的环境看了看,想到随性而为的竹院老板,忽然理解了什么。
“喻老师,那天我说完自己的理想后,你邀请我来骑行,其实也不算是心血来潮吧。”
“恩。就当是来看看,你没完成的那另一半生活。”喻司亭捏着长柄杓,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鱼汤,就着轻捞慢起的动作,不疾不徐地说,“人生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框架,只要乐意而为,可做千千万万。”
而你恰好只是…
志不在山河,在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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