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研再次站在家门口时,看着荒草丛生的花园,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恍若隔世。
经年已过,物非人去,这个家再也没了任何的温度。
她就这样沉默地立在那好久,一双大眼睛里没了一丝神采,整个人混沌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9岁的她看着父母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在米白色的瓷砖上格外的刺眼,刺得她瞳孔一缩,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时落在后面的李阿姨被尖锐痛楚的嘶喊声给吓到,心里一咯噔,忙收了伞,疾步跑进林研家里。
“啊”
她没有想到,落在她眼底的是这样血腥的一幕。
季寒如的身子歪倒在地上,平日里总是焕发神采的大眼睛此刻瞪着大门,眼球微微上翻,尤为恐怖,她的一只手从胸口处滑落,胸前的鲜血仍在不停地往外流,身下早已一片血红,衬得整张脸愈发得惨白吓人。
她的丈夫倒在不远处,胸口同样流淌着源源不断的鲜血,他一双眼睛牢牢盯住妻子,伸向妻子的那只手鲜血淋淋,仿佛能够看到之前他是如何挣扎着想要握住她。
而小小的林研,她跌倒在地上,努力的朝着她的爸爸妈妈爬去,手心几次因为湿腻的血液而打滑,趴倒又爬起,哭喊着,嘶叫着,那么小的一团,确是她眼中唯一鲜活的存在。
李阿姨反应过来后,颤抖着双手拨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然后全身仿佛脱力般地看着地上的三人,她很艰难地迈动脚步,朝着林研走去,想要抱抱她 安慰她,想要和她一起堵住他们不断流血的地方。
顾茗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研沉默良久,10月的荞北市早已有了一丝寒意,微风一吹,凉爽不再,只吹得整个人愈加发冷。
而他面前的小姑娘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开衫,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仿佛风再大一点,就要被吹跑了。
本想不打扰她,让她静静地在这里沉淀心绪,做好准备,可是一想到这寒风,一想到她的身体情况,便还是朝她走去。
“研研,进去吧!外面风大。”他拍了拍她的削肩。
林研木木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她很意外地看着他,眼底终于流出了些许情绪。
顾茗澈温声道:“干干净净的,你不喜欢吗?”
一走进,迎面而来的没有堆积多年的灰尘,没有常年未居住而充斥的难闻气味。与之相反,空气中充满了淡雅清新的茉莉花香,锃亮的瓷砖,干净的家具,整个家没有一丝破败感,反而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喜欢,真得很喜欢,即使物非人去,她还能守着这样一个空壳。
林研微弯了唇角,嗓音很轻软地说:“很喜欢,谢谢澈哥哥。”
她看着地板朝前走去,站在客厅中央,蹲下身抱住自己,先是朝着门方向的地面看了好久,而后又背过身去。
顾茗澈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小姑娘此时一定不想被人打扰,她想要一个安静的空间,静静地缅怀他们。于是他只倚靠在窗边,独守一隅。
而林研她蹲在那,仿佛看到了当初无助的自己,在不停地爬向他们,想替他们止住血,更想摇醒他们,想告诉妈妈火龙果她买好了,想告诉爸爸祝他生日快乐。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残忍的凶手给摧毁掉了。
那个人夺走了她的家,她的父母,她的童年,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尚难解她心头之恨,更何况这么多年让他一直逍遥法外,她该是多么的恨自己,恨自己太无用。
林研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地上的瓷砖,光洁干净却泛着微凉,它缓缓侵入体内,却没办法冷却她由心底滋生出的仇恨。
她握起拳头,一双大眼睛里染血了似的一片深红,下颌紧绷着,早已泄露了她起伏的心绪。
顾茗澈见她缩在一起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俊眉一皱,立刻走到她面前,想要把她扶起来。
“研研,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他将她半拢在怀里,柔声安抚。
林研松开咬得发白的嘴唇,一只手紧紧抓着顾茗澈的衣袖,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要找到他,我要将他绳之以法。”
从轻到重,从喃喃自语到坚定不已。
“好,我陪着你,一起找到他。”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复,嗓音很轻,却如她一般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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