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下午送来的桃花枝静静立在水晶花瓶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开了一朵。
楼下拿着手电的保安人员,已经走远。
小姨眺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也住了些在电视上能见到的,明星、表演艺术家之类。”
汤杳随口说了句“难怪”,小姨便敏感地转过头,看向她,问:“难怪什么?”
她不愿意承认此刻脑海里浮现的是谁的身影,只说:“难怪这里的邻居都好高冷,乘电梯时常碰见,也都不理人的。”
这只是最家常的聊天内容,小姨却皱了皱眉,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小姨问汤杳,是碰见了谁,在哪里碰见的......
汤杳被问得一愣。
她刚才明明已经说过,是在电梯里,不知道小姨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电梯里......”
“下次遇见电梯里有人的情况,不要进去。”
小姨说这里的住户都很注意隐私,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不喜欢与外人共乘电梯。
还说,万一对方是个名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住址被曝光,很可能会优先联想到不熟悉的邻居。
“我们才刚搬来,别坏人家规矩,也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什么不成文的规矩?”
汤杳无法苟同:“有钱人真是复杂,真要是这么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他们怎么不去住别墅呢?”
小姨没说话。
她知道一些事,不愿说给汤杳听,她希望汤杳离那些人远远的。
那个圈层里关系复杂,买了这处房产不一定就是喜欢。
也许是为了给开发商那边某层关系些面子,也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
左不过一套房子而已,八位数对有些人来说,也只是一笔小钱。
“要真是一次只能乘一人,还修那么大的电梯干什么,不是浪费么。”
汤杳当然不懂那些弯弯绕,嘟囔几句,随后打了个呵欠。
梦里她都在猜测,会不会那位经常戴墨镜的邻居,其实是个明星,只不过自己不常追剧、看电影所以没认出来人家。
为了不给小姨惹麻烦,后面在电梯里见到有人,她都等在门外,看着电梯开始运行,再按下自己想要去的楼层。
转眼又一个周末,汤杳又住在小姨家。
小姨早起去了工作室,给汤杳打电话,说是有人送了东西过来,叫汤杳下楼去取。
汤杳匆匆出门,乘电梯到地下车库。
她真的是那种对物质不太敏感的女孩,满车库的豪车她都视若无睹。
或者说,真“睹”了她也不认识,还以为最贵的就是奔驰和宝马、几十万的车子已经是天价。
至于什么是顶配、什么是柯尼塞格,恕她并不知晓。
更不知晓,有人坐在她路过的其中一辆车里,刚好瞧见她像阵风一样,从眼前匆匆跑过。
送东西的人早已经到了。
是小姨在这边的一位朋友,也是做甜点生意的,这次自驾从海边回来,带了些注氧的海鲜送给小姨,装了三个挺大的泡沫箱。
“自己能拿么?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人家都把东西送来了,万万没有再添麻烦的道理,汤杳连忙说:“能的能的,我自己可以。”
代小姨道过谢,目送车子驶离,汤杳才把泡沫箱摞起来,抱着往回走。
箱子摞得高,没看见旁的车位里,有人迈着长腿下车,走在她前面。等汤杳感觉到有人在她之前按了电梯,便自觉放慢脚步。
她不认同这里的“规矩”,但不得不为之改变。
不和人共乘。
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据说这几天是“倒春寒”,地下车库的穿堂风很冷,汤杳出来得急,外套都没穿。
身上的毛衣看着厚实,其实不抗风吹,一吹就透,凉飕飕的,吹得她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泡沫箱严严实实挡着视线,汤杳只听见电梯门开,迟迟没等到关门运行的声音。
她侧了侧身,从箱子后面露出眼睛,才发现电梯里站着的,是那位见过挺多次的邻居。
那人倒是不怕冷,穿了件比她还薄款的格子毛衣,宽松,慵懒风。
男人就在电梯门边,抬手挡着门,意思很明显,是在等人。
这举动让汤杳有些意外。
她还特地往身后瞥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抱着泡沫箱进了电梯,也学着他之前样子,说了声“谢谢”之后,就闭口不言,演足了这楼里“疏离”的戏份。
三箱海鲜实在是好沉,重量让汤杳有些难以负荷。
可能是她的那声“谢谢”吐得艰难;也可能在别人眼里,她已经处于用力到脸红脖子粗的窘迫境地。
邻居似乎看不下去,第一次主动和汤杳说话。
他问她:“需要我帮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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