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
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昭昭愣了一下,旋即紧拧细眉,一把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熟悉的脸跃然映入眼底,尽管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的时候,昭昭的呼吸还是停滞了一会儿。
“骗人。”
昭昭不相信眼前这人不是谢兰殊。
“你到底是谁?你可知你这张脸与谁生得一模一样?若是故意幻化出来招摇撞骗,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剥皮!”
谢逐几乎没怎么听她说话的内容。
纵然将画技磨炼得再精妙,绘在纸上的死物,也不及真人万分之一的鲜活灵动。
曾经在纸上被他一遍又一遍摩挲的女子出现在面前,他的视线近乎贪婪地在她的眉眼间流转。
蹙起的眉尖好看。
浓长的睫毛好看。
正说着要剥了他的皮的红唇也好看。
“云梦泽的谢府,百年前你回府探亲,你曾问过一个给你送水的小男孩,能不能拔出一念剑,你不记得了吗?”
话虽如此,但谢逐并没有指望她真的记得。
她是云麓仙府的掌门,百年来所见之人如过江之鲫,怎么会见得小小云梦泽里一个灰扑扑的仆役?
但她愣了一会儿,手上的力度忽然松了几分。
“是你。”
两个短促简单的字眼,却令他心绪微漾。
她竟然记得他。
“可你当时……当时不长这个样子,那时你只有眼睛像他,为何如今……”
大约是因为藤蔓勒得太紧,迟来的痛楚渐渐攀升。
谢逐抿了抿唇,偏过头。
“我不知道。”
昭昭却陷入了沉思。
她明白了,眼前的谢逐不是转生,而是谢兰殊的七魄的载体,原本的那个谢逐一定是在命格或体质上有什么特殊之处,且死得恰好,谢兰殊的七魄才能够进入他的身体。
七魄入体后,身体的容貌和体质也会受到魂魄的影响,从而逐渐变化成与他本体相近的模样。
而当初的谢逐无法拔出一念剑,恐怕是因为七魄刚刚与身体融合,就连一念剑也无法准确判断出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昭昭召来一念剑的剑鞘,递给他。
“再拔一次剑。”
谢逐微笑:“我不要。”
昭昭微微睁大眼。
“我知道你想证明我是谁,可我并不是那个人。”
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似乎想要靠近她一些,却被藤蔓束缚,越是靠近,他脸上窒息的潮红愈发浓重。
昭昭见他挣扎太过,生怕真的伤到他,忍不住松了松藤蔓的力度,没想到他变本加厉,竟直接掐了个决斩断藤蔓。
身后狂风骤起,蛰伏许久的桃花妖又欲偷袭,少年腰身微动,将骑在他身上的昭昭反过来护在了身下。
锋利如刀片的花瓣停在了他身后一寸处, 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只是谢逐, 是为了配得上你而苦修百年,为了追逐你才踏入仙途,行过万水千山的谢逐——这样不好吗?”
云麓仙府掌门谢檀昭与昆吾仙境天枢道君的故事传得很广。
他听过他们的那些爱恨,听过那人的冷酷无情,知晓他们曾经怨恨纠葛的岁月。
但那是谢檀昭与天枢道君的故事。
他没有记忆,没有前尘,混混沌沌地来到这世上,是她的声音将他唤醒,从此成为他生命中唯一有了色彩与温度的存在。
他不想被任何无聊的东西束缚。
“只要你愿意,我就只是谢逐,永远一心向你的谢逐。”
少年清亮温润的眼眸像是夺魂摄心的法术,只是被他看着,就仿佛要被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吸引进去,坠入一张伪装得极好的捕网。
“……先帮我拿到水木青莲再说。”
昭昭错开视线,将身上的他轻轻推开。
谢逐噙着笑意,嗯了一声,也不问她要那东西做什么,飞身便朝着藏匿在如雨花瓣中的桃花妖杀去。
火焰冲天,桃花妖的花瓣被他烧了几波,终于被他激怒,也不再装模作样故弄玄虚,桃花树的枝干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地飞舞起来,势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杀了做花肥。
千年桃花妖动起真格来,谢逐的火遁术对她不再有效。
他身无利器,无法斩断这些力度骇人的枝条,只能在纷乱飞舞的枝干中腾挪,然而他的视线却已经寻到了目标。
在树干的中央,被一堆粗壮枝干保护的位置,似乎有什么泛着青色光芒的东西,正在被这颗桃花树源源不断的吸取灵力。
那应该,就是她口中要找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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