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
李玄霸:“?”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李玄霸捂脸:“天啦,你该不会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昨日发生了什么吧?”
李世民挠头:“什么?”
李玄霸十分无语。他一边和李世民一起往校场走,一边将昨日之事详细解释给李世民听。
李世民停住脚步,瞠目结舌:“我现在就有妻子了?我才几岁?那个女娃才几岁?我们兄长都刚订婚!有这么急吗!”
李玄霸道:“大概是因为萧皇后想给我们和兰陵萧氏牵线,所以父亲娘亲先给我们定下婚事,成不成没关系,得堵住萧皇后那边的说媒。你的妻子,本就只会在长孙氏、窦氏、独孤氏等勋贵中选择。既然你这么敬仰长孙将军,父亲又和长孙将军比射箭后认可了长孙将军,就顺水推舟给你定下了。”
他说了一大串后,觉得累,便换成心声:【父亲借由昨日比射箭定下你和长孙家的婚事还有个好处,这看上去像是父亲突发奇想,还得了皇帝的认可。就算萧皇后听到了,也不会认为是我们家故意给她没脸。】
李世民抱头:“好复杂啊。”
李玄霸:【放心,你妻子非常好,你一定会喜欢。】
李世民惊讶地看向李玄霸:“这个你也知道?她才二岁吧?”
李玄霸:【她本就会是你的妻子,只是订婚没这么早。】
李世民笑道:“怪不得你昨日那么急。”
他压低声音道:“是因为陛下开玩笑说,要让长孙家那女娃和皇孙定下?”
李玄霸冷哼。赌上唐太宗黑的尊严,杨广敢拆这对cp,他就敢让自家二哥再增加一条强抢别人未婚妻的污点!我唐太宗黑怕过谁!
李世民失笑:“她有多好,你非要这个嫂子?”
李玄霸:【你将来见了就知道了。我现在和你说了,你拔高了期待,将来不满意怎么办?她现在也是个孩童而已,肯定不符合你的期望。】
李世民双手枕在脑后,和李玄霸继续往校场走:“也对,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李玄霸疑惑:【你这话从哪学来的?】
李世民道:“娘亲和阿姊都说过。”
李玄霸不说话了。
对娘亲和阿姊而言,她们夫妻间的感情处出来了吗?在她们自己看来,应该是处出来了吧。
李世民小声道:“阿姊未来如何我还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像耶耶对娘亲那样,明明娘亲是对的,他就是不听。如果那女娃将来和娘亲一样有本事,我肯定会好好听她说话。”
李玄霸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嗯。不过她大概会和娘一样,太注重别人的看法,宁愿自己受委屈。所以二哥以后要多劝她别太贤惠。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你会保护她,她不贤惠也没关系。】
李世民放下手,把着弟弟的肩膀道:“阿玄,这话你和你嫂子说去。”
李玄霸:“哈?”
李世民理所当然道:“你嫂子,你有什么说不得?”
李玄霸:“……”那是嫂子,你让我和嫂子说什么话?算了,二哥还是个孩子,他不懂。在二哥心里,什么结婚大概和过家家似的,他估计还想着不过是一家人里多了个女娃一同玩耍呢。
两人来到校场,李世民卖力练习射箭,李玄霸让人取来书本,坐在树荫下慢慢翻书。
初春暖风微醺,阳光透过树叶的剪影在书本上慢悠悠移动。
李玄霸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二哥终于一箭正中靶心,高兴地双手举着弓蹦蹦跳跳。
“二郎,在看何书?”杨昭与李渊聊完了正事,来校场来寻两个孩子。
李渊已经大步跨向校场中,要向李世民好好露一手,把李世民转移到长孙晟那里的尊敬抢回来。
李玄霸起身恭敬道:“在读《尚书》。”
杨昭惊讶道:“读书进度如此快吗?已经在读《尚书》了?”
他从李玄霸手中拿过书,让李玄霸不需要客气,他和李玄霸一同坐在了树荫下。
杨昭很胖,正坐有些难受。
这时佛教已经传入,隋朝人又常骑马,所以裤子已经是合裆,衣摆也很长,所以杨昭便盘坐在地上,就像个胖胖的佛陀。
“是高公的字迹。”杨昭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道:“当年祖父给我启蒙时,也问高公要的书。”
李玄霸好奇:“高先生为太子启蒙过?”
杨昭眨了眨眼,狡黠地笑道:“你是不是想问,高公支持我伯父,怎还会为我启蒙?”
李玄霸使劲摇头。
杨昭笑道:“我知道你聪慧,窦夫人七岁能进谏,你和二郎也七岁了吧。”
李玄霸算了算,还真是,他与二哥居然在龙舟上度过了七岁生辰。
杨昭道:“你不想说就罢了。少说些也好。”
看着杨昭怅然的模样,李玄霸不明白太子为何会对一个孩童露出如此表情。
但他知道,现在还意气风发的太子,今年七月就会病逝洛阳。
李玄霸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没打算做。
他之前一直待在唐国公府,与太子并不熟悉,不可能突然跑出去劝说什么,别人也不会听。
“高公说,幸亏有你和二郎在,父皇才没有走陆路回来,又白白耗费许多人力物力。”杨昭道,“谢谢你,二郎。”
李玄霸惊讶:“啊?”怎么还和我与二哥有关系?!
杨昭笑道:“你竟然不知道?”
李玄霸使劲摇头。
杨昭道:“你和二郎向南阳和母后进谏,希望体恤民力,还记得吗?”
李玄霸先摇头,然后垂首沉思了一会儿,道:“不是我,是二哥。说的是二哥问南阳公主,能不能把吃不完的饭菜给民夫一事吧?不过二哥是悄悄和南阳公主说的,皇后应当不知道。”
杨昭道:“那就是南阳告诉了母后。母后和南阳一同劝说父皇,陆路漫长,若遇上暴雨,就赶不上回洛阳赏春了。再者不仅你病了,队伍里有些老臣也身体不适,还是坐龙舟回去更舒适。不然你们若在路上出了意外,这场南巡就不完美了。”
李玄霸深吸一口气:“还有这事?”
他这时才想起来史书中这个被一笔带过的细节。隋炀帝一下江都返回时,好像确实是走的陆路!
史书记载,隋炀帝为了回程的排场,还特意在江都召群臣制定新的舆服和仪仗。
负责此事的何稠等人为了讨好隋炀帝,将新的舆服和仪仗做得十分华丽,命令州县进贡艳丽的羽毛,羽毛符合需求的禽兽,几乎被杀绝。
隋炀帝用这支长达二十余里的华丽仪仗回东京,把沿途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上行下效。皇帝穷奢极欲,他不需要对臣子下命令,臣子就会为了讨好他,进献华丽铺张的东西。
这次皇帝回江都,因为仍旧是走的水路,用的仍旧是龙舟。虽然因为赶路很急,仍旧累死了不少民夫。但比起换条道走陆路耗费的民力,已经小多了。
我不过是和二哥去郑家接受一场“考校”,小小的蝴蝶翅膀居然扇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谢谢你和二郎。”杨昭揉了揉李玄霸的脑袋,“百姓也会谢谢你们。”
李玄霸使劲摇头:“我什么都没做,是二哥。”
杨昭开玩笑道:“若不是你病重,父皇也不会听劝。如果表兄说你病得恰好,你不会生气吧?”
李玄霸抿了下嘴,道:“不生气。我确实病得恰好,病得……很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仍旧不敢置信,他和二哥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居然能把一场民生浩劫蝴蝶没了。
“阿玄,你和太子表兄在说什么!”李世民蹦蹦跳跳走过来,就像是一只兔子。
杨昭笑道:“我在感谢你和二郎。”
李世民笑着跳到李玄霸身边坐下:“阿玄阿玄,你也听太子说了吗?我们的劝谏成功了!”
李玄霸道:“我们那也不算什么劝谏……”
李世民道:“就是成功了!太好啦!”
小小的李世民握拳:“虽然我和你还年幼,但只要去做,还是有可能成功。若什么都不做,就绝对不可能成功!”
李玄霸没回答。
他腹诽,是啊,如果再努力些,把唐朝蝴蝶没了就有意思了。
但他知道,有些事能蝴蝶没,有些事不可能。
只要皇帝还是杨广,隋朝仍旧会在短短十几年就被他玩没。
这不是节省一次民力能避免的事,甚至也不是太子和贤臣不死能避免的事。
太子不死,将来肯定会被杨广忌惮厌恶;贤臣不死,最好也就是疏远外放。
“你们这次确实厉害,但这件事你们要烂在心底,不可对外说。”李渊严肃道,“你们年幼,太过有贤名,不是好事。”
李玄霸腹诽,父亲这次倒是聪明了。
他道:“是,父亲。”
李世民叉腰:“耶耶,你小瞧我,我才不会乱说!”
“好,不小瞧你。”李渊对太子道,“太子,这事其实也是碰巧,功劳是皇后和南阳公主的,我两个孩子其实没有多大作用。”
杨昭知道李渊的担心,笑道:“我知道,我不会和其他人说,也让高公别对外说。”
李玄霸露出犹豫的神色。
李世民拍了拍李玄霸的手臂,道:“阿玄,你想说什么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李玄霸摇头:“没事。”
李世民叹气:“不说就算了。”
杨昭在这里待了许久,该回去了。
李渊起身去送杨昭,顺便出门议事。
他们让两个小孩继续玩耍,不必起身相送。
李渊和杨昭离开后,李世民问道:“阿玄,怎么还在犹豫?有什么事这么让你为难?”
李玄霸摇头道:“真没什么。”
顿了顿,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自己都够惨了,还同情别人干什么。”
李世民疑惑:“阿玄,我们哪里惨了?我们过得可好了,怎么不能同情别人?”
李玄霸:“啊?”
李世民老气横秋道:“阿玄,我们是唐国公府的二公子和二公子,是皇帝陛下的表侄,每日锦衣玉食,哪里惨了?你这话真奇怪。”
李玄霸愣了一会儿,突然失笑:“是啊,我竟然忘记了,我们过得可不惨。二哥,帮我拦住太子!”
李世民笑着翻身起来:“好!”
虽然不知道弟弟想做什么,他还是飞速迈动小短腿奔跑,把快出府的杨昭拦住。
李玄霸气喘吁吁地跟来。
他伸出手,对杨昭道:“太子,我有话想要悄悄对你说。”
杨昭虽疑惑,也将李玄霸抱起来。
李玄霸趴在杨昭肩上,小声道:“陛下很厌恶高公,认为高公仍旧心向废太子,说迟早会杀高公。太子请劝说高公,辞官归隐,切记不可再进谏。”
杨昭的眼睛睁大。
李玄霸又道:“因太子最近与高公走得近,陛下也对太子有微词。若陛下让太子回大兴,请太子立刻回程,不要拖延。”
杨昭低头看着怀里一边说话,还一边喘气的瘦弱孩童。
李玄霸额头上是亮晶晶的汗珠,满蕴着认真和严肃神情的眼眸比额头上反射着太阳光的汗珠还亮。
杨昭长叹一口气,无奈苦笑:“我知道了。”
他伸手用袖子替李玄霸仔细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谢谢,阿玄。”
因拦车驾,被李渊提起来狠狠揍了一顿的李世民嘀咕:“只有我能叫阿玄,太子也不行。哎哟,刚揍了,还揍!耶耶,我的臀股不是铁做的!”
李渊被气笑了,你还很嚣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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