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谦在屋外便听到了清脆的声响,身形微顿,也没顾上敲门,下一秒便匆忙推门而入。
在看着一地碎片时,他愣了一愣,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池霜那仍有怒气的脸庞,她抬起头,跟他冷淡地对视。
池霜是有气一定要出的性子。
别说是这套茶具,梁潜送她所有的东西她都想砸了扔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了孟怀谦深邃的眼眸时,她控制不住满腔的委屈,眼眶泛红,意识到了自己的眼泪太不合时宜,她连忙撇过头,却还是晚了一拍,一滴泪落下。
这滴泪也砸在了孟怀谦的心上。
他见过很多次她流泪的模样,有时候痛哭,有时候吸着鼻子哭。唯有这一次,这一滴她飞快抬手擦拭掉的眼泪令他一瞬间神经紧绷,如一张拉满了的弓,而这滴泪就是能去往任何地方的箭矢。
池霜也绷着,她攥紧了手,指甲几乎戳破手心,她终于得以短暂的平静。
孟怀谦感到茫然无措。
他甚至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的生气、伤心。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已经走了出来。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很不错。偶尔会跟两个闺蜜约饭约看电影,或者在店里忙碌,有一次他无意间经过时,她正从餐厅出来,还惬意地伸了懒腰,跟表姐撒娇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
其实无论如何,梁潜已经不在了,事情的起因、来龙去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居然能惹得她崩溃。
他很不解。
还是说她是在恼怒他欺骗她?
孟怀谦抬脚,朝她走过去,踩过那些碎裂的瓷片,来到了她面前,灯光在他头顶氤氲出光圈,他今天恰好也穿着黑色的大衣,垂至膝盖,更显身材修长挺阔。
池霜没有正眼看他。
除了父母跟至交好友,她从未对谁有过“抱歉”的情绪,哪怕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知道自己过去怪错了人,那又怎样?
“吃点东西好不好?”
孟怀谦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有几分低沉,也掺杂着不为人所察觉的温柔,“你想吃什么,锅贴还是牛腩面,我去买。”
池霜终于看向他,眼中有泪,“孟总,我真的很痛苦也很难受。”
孟怀谦一顿,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认识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在最绝望最伤心的时候,她也只是骂他,这一刻他能感受到她的脆弱,她的无助。
这令孟怀谦无所适从。
在没有想到下一步要做什么之前,池霜也不愿意跟孟怀谦有过多的交谈。她现在脑子乱得很,也会多说多错,在沉默之后,她略显疲倦地跟他说:“所以,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在下逐客令。
孟怀谦又道:“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池霜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了,我没胃口。”
孟怀谦欲言又止。他发现池霜这模样比四五个月前才出事那会儿还要严重。他琢磨不透她这样伤心难过的缘由,想问她,又知道以她的性子不会轻易对他倾吐。
他甚至莫名烦躁。
究竟是谁惹得她对这件事开始好奇探索?
她在想什么,这件事有一丝一毫让她如此失态的必要吗?
池霜下楼。
孟怀谦也跟在她身后。
见池霜的司机在店里,他也就松了口气,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表姐迎来送往之后,见孟怀谦还没走,快步过来同他寒暄,“孟总,您还没吃饭吧?要不我给您安排一桌?”
孟怀谦摇头,立在夜色中,沉声道:“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如果你这边不介意,等下我会让人过来清理打扫她的办公室。”
他不太放心。
那些碎掉的瓷片如果有一小片藏在边角里没被发现,她也许会不小心踩到。
表姐惊愕,点了头后又赶忙说道:“这个我要问下霜霜,”她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孟怀谦淡淡道:“没什么,不小心打碎了一套茶具,不是什么大事。”
茶具?
表姐回过神来,该不会是梁潜送来的那一套吧?
谁打碎的?
肯定不会是孟总,如果是孟总摔碎的,以霜霜的脾气肯定不会这样平静。
“可惜了。”表姐喃喃道。
孟怀谦一言不发,只是神情依然冷峻。
王师傅开车送池霜到楼下后,她就让他下班了。世界观骤然崩塌,池霜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求至亲的安抚,在电梯里给父母通过电话,听着那边交谈声麻将声此起彼伏,她意识到父母显然不是她倾诉情绪的最好对象。
现在爸妈比她更怕听到“梁潜”这个名字。
他们担心她一直走不出来,如果她将那神神叨叨的梦说出来,他们只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何必再让父母跟着她受罪折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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