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处于高压状态,年底梁潜也越来越忙,他并不是每天都会回家,从一个星期里有四天在家,逐渐缩减,等到京市的第一场雪来临时,许舒宁翻翻日历,才发现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看到他了。
她一开始也会给他打电话。
要么他忙,要么是他的助理接的。
后来,她从每天等他,到了每天等他的电话。
一段感情中,大部分人都会在平淡如水时抽身而去,很少有人能做到茶饭不思失魂落魄时狠心斩断。
还会痛,就代表着对对方还有期待。
许舒宁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时,也会回头看一眼这四季如春的房子。
渔洲她再也回不去,哥哥不在了,冯佳也不理她了。
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避风港,但外面太冷太冷了,她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出去——她爱梁潜,还在期盼冬去春来。
…
在这日复一日时,许舒宁某天出去散步时意外碰到了以前的同事。
那时候她刚来京市,一边工作一边找他,跟同事们也没有太亲近,但这也是她在京市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人。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道。
同事先笑了,她戴着手套,脸都冻得通红,一开口呵出热气:“公司效益不好,我被裁员了,这年头找工作多难呀,我干脆就挂了个家政公司,现在给那家当阿姨。”
许舒宁惊讶不已:“阿……阿姨?”
“别小看这个职业。”同事乐呵呵地说,“工资可比之前要高一些,那家要求也不低,学历得是本科起步,还要六级证书……”
“还能这样呢?”
“你以为呢!”同事说,“有钱人都很讲究的,他家那个家庭教师更厉害,听说是国外名校毕业,我这份工作也不知道能干多久,反正能混一天是一天吧,你呢,舒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舒宁含糊不清地说:“我男朋友……住这里。”
“哇!”
同事眼里只有羡慕,“真好,哎,不说了,我要去接小公主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你住这,我在这工作,没事的时候我找你玩!”
许舒宁笑着点头,从口袋摸出手机,加上了微信。
梁潜忙工作,家里的阿姨跟司机也都跟她保持着距离,她不擅交际,也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没想到还能碰到以前的同事,她回去的路上回忆起来,她还跟这个同事一起去快餐店打过饭,是很爽朗外向的一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偶尔也会在外面偶遇,碰到了就会聊聊天。
春天到来之前,许舒宁也交到了在京市的第一个朋友。
石丽总会让她想起冯佳。
性格很像,说话的语气也很像,不过她比冯佳要更细腻一些。
阿姨总会做很多的饭菜,许舒宁一个人吃不完,相熟以后,也想约石丽过来吃,但石丽对这件事很避讳,拒绝了好几l次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怕撞上你男朋友。”
许舒宁不解。
石丽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傻,你是我好朋友,做人当然要跟好朋友的男朋友保持距离,最好连话都别说,而
且我也不想认识天天冷落你的男人!()”
许舒宁被逗笑,他没有冷落我。?[(()”
“你就当我恐男。”石丽张牙舞爪地说,“恐有钱男人,我怕我仇富。”
几l次之后,许舒宁也看得出来,石丽完全不想认识梁潜。
内心深处她当然为朋友的“分寸感”而高兴。
…
池霜正在盘点清单。
表姐满面春风推门而入,将切好的果盘放在她手边,轻快地哼着小调。
“是你中大奖了,还是姐夫中大奖了?”池霜戏谑道。
“都不是。”
表姐拖过椅子坐下,啧了一声,“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今天去拜访一个客户,听说了一件事,果然这人不能做缺德事,老天爷都一笔一笔地给记着呢!那个死畜生,最近好像特别不顺,公司方面出了不少问题,估计是有人在搞鬼——等等,该不会是孟总吧?”
池霜也不是真的成佛了。
梁潜过得不好,她只会拍手叫好:还可以惨,再惨,更惨!
“不会。”她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为孟怀谦辩护,“他很忙,而且也不是那样的人。”
表姐乜她一眼,“你倒是了解他。”
“认识这么久,确实还是有点理解的,孟怀谦如果真的想整梁潜,他只会明面上来,不会搞小动作,再怎么说,这两人过去的交情也不是假的。”池霜心知肚明,无论当初的起因是什么,梁潜救孟怀谦的心是真的,之后,孟怀谦顾忌梁潜躲避两年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现在友情不再,过去那些年的情谊难道就是假的吗?
只要梁潜不主动出手,孟怀谦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可现在梁潜烦事缠身,他哪怕再痛恨孟怀谦,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招来劲敌。
他贱是贱,但他又不傻。
表姐也将这话听进去了,双手合十祈祷:“那肯定是他的对手,不管黑的白的,能给他添堵的,那都是好人!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上天将所有的磨难都让他一人承受!”
池霜乐不可支。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见到孟怀谦的时候,眉眼俱笑。
那次因为司机在车上,她一直忍着笑,对此孟怀谦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他亲自开车。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池霜因为给手机充电时,打开了扶手箱。
扶手箱中因为没有太多杂物,其中的烟盒便格外的显眼。
本来池霜也不会注意到烟盒的,但谁叫孟怀谦早早地就喊口号、恨不得在脸上刻下二个字已戒烟呢。于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在孟怀谦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她拿起了那包烟,谈不上失望,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有一种“原来如此”“不过如此”的复杂心情。
戒烟或者不戒烟,都是他自己的事。
但他不应该一边跟她说戒了,一边又偷偷地抽。
() 这是把她当傻子糊弄呢,罪不可恕!
“不是我的。”孟怀谦注意着她的神情,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他比谁都懂,生怕慢了半步,没有半点犹豫地立即澄清。
“你司机的?”
池霜都想冷笑,司机可得身兼数职,还得负责背锅,孟怀谦作为老板不给开双份工资这都不合理。
“不是。”
“不是你的,不是司机的,那是我的咯?”她讥讽道。
“……”孟怀谦低声,“是你的。”
“?”
孟怀谦见她眼中有怒火升起,实在无奈,只好老实交代:“度假村。”
池霜正想呵斥“又不是正月十五猜什么灯谜”,倏忽脑子里灵光乍现,记起了那一出,她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向手中的这包烟,是有些眼熟没错,但她的确也没什么印象了。
不是吧……
“还有十八根。”孟怀谦的嗓音在这个夜晚有些低沉,“你点了一根,我抽了一根。”
池霜眼睫一颤。
思绪莫名混乱。
“不是故意的,算我食言一次。”
他叹气,“那时候坐在椅子上,想到了你给我发的短信。”
池霜早已经不记得的那一切,他如数家珍,铭记于心。
孟怀谦见她似是茫然,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安静地垂眸,手指在屏幕上操作着,继而递给她,“你看。”
她接过。
界面停留在短信页——
【在我家方圆十里以内,禁止吸烟】
她目光上下挪动,没想到她过去给他发的短信他都还留着。
“最讨厌烟味的人,”孟怀谦艰涩地说,“怎么会主动点燃一根烟。”
她有多难过。
明明那个夜晚是好天气,微风都是暖和的,可他却犹如置身于风刀霜剑。
前面二十年所有有过的心疼情绪全都加起来,都不如那一刻的百分之一。
当时她用这条短信将陷入了枯寂中的他拉拽出来。
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下坠。
“我替你尝过了,这烟不好抽。”他说,“它不会缓解糟糕的情绪。”
所以那天之后他彻底戒了,再也没碰。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它成为了一面镜子。
池霜看清了自己脸上的神情。
她在发怔,她在迷惘,她在沉思。
烟盒里原本挤得满满的二十根烟,只剩十八根,有了空缺,就像她堆起来的与他之间的界碑,被撬开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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