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仙人抚顶1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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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披着湿漉漉的小衫,发丝黏脸,小腿滴水。

她浑然不知少女青稚沾了水,落在旁人眼中是何光景;自然也不知她那样赤足沉脸地发脾气,不让人心烦,只生出另一种焦躁沉郁。

江雪禾再次试了一下自己的隐身术——他没有放松,灵力也充裕,缇婴发现不了。

他便安静地站在山壁藤蔓边的角落里,戴着风帽,垂着眼,任由缇婴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他低着眼,能看到她玉鸽一样的脚,看到她白皙的小腿肌肤,润着清清水光。

她那样不断地走来走去,他心事便反反复复,异常的情绪撩动着他。

可江雪禾一向沉静,他打定了主意不招惹她,便无论她如何叫嚷,也不肯现身。

缇婴站在离江雪禾隐身之处不过一丈的石地上。

她脾气发得自己都累了,也不见江雪禾现身。可是那堆衣物,总不能是什么山间精怪给她叠的吧?

除了江雪禾,谁会这么多事?

缇婴蹲下来。

她冷静一会儿,山间风吹在身上,她渐渐感觉到一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用双臂抱住上身,眼珠转了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好冷。我明天会不会得风寒?”

水声潺潺,除此之外没有声息。

缇婴不甘心,又道:“就没有善良的山中精怪给我把天气变暖一点,或者干脆给我送一件衣服吗?”

天地寂静,依然无声无息。

缇婴心间冷笑连连。

她本因地缚灵的事,弄得十分不愉快,又心间踟蹰伤怀,不知该不该与师兄说。师兄如此小人行径,倒是让她忘了不开心,一心一意地想要江雪禾认输。

缇婴板着脸,腾地一下站起来。

她动作太快,热血上脸,头脑一虚,整个人便摇晃起来。缇婴摇摇晃晃,专盯着那水汽沸腾的淬灵池,只等她自己气血贫瘠下,自己一头栽进池中,摔个倒栽葱也无妨。

缇婴要掉下水时,她听到一声轻叹。

熟悉的沁雪芳菲自后拂来。

她的腰肢被一只手搂住了。

缇婴顺势转身,拽住身边拂来的随便什么纱帷,扑入了来人怀里。

她紧紧拽着那段纱,扯得厉害,把自己送到了那人怀里,还浑然不知,仰着脸,自认为凶悍而得意地盯人。

江雪禾手轻轻地托着她小腰,他想松手,她人就歪过来,他只好继续抱着。

不过师妹这样子……

缇婴看到风帽偏了偏,江雪禾的声音温润又沙哑,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我又跑不了,还这么拽着我做什么?”

缇婴哼了一哼。

她松开纱幔,手朝上一打,挥开了那碍事碍眼的风帽。

江雪禾面上还有些没完全散去的伤痕,如同会流动的瓷器裂缝,在他脸上蜿蜒浮动。他的唇也不如往日嫣红,此时微微苍白。

真是一段冷雪。

她猝不及防地打开他风帽,他偏了脸,似想躲开她的目光。

缇婴朝前挤来。

江雪禾知道她没有旁的意思,她对自己一向如此,只是此时她衣着清凉又湿润,青天白日地朝他怀里涌,蓬蓬雪团毫不顾忌……

他脸色微变。

他稳着情绪,朝后退开一步。

缇婴是个得寸进尺的孩子。

他越退,她越要他抱。

缇婴将江雪禾堵到了山壁处,江雪禾退无可退,缇婴抓着自己手中拽下来的风帽瞥了瞥,又抬头看他,不满至极:“我为什么拽你?不是因为你在躲吗?你躲什么?”

江雪禾睫毛颤了颤。

缇婴饶有趣味地观察他低垂眉眼的模样——

他掩饰情绪时,一贯如此,温柔安静,宛如天上善心的神佛。

不过,想来握刀剜心的刽子手,也喜欢掩饰情绪,做出温情和善的模样哄人剖心挖肉给他。

江雪禾平声静气:“出了些小意外……我在想事情,误入了结界。怕你多心,所以才隐身的。”

缇婴纳闷:“我多心什么?”

江雪禾一滞。

他轻轻掀起眼皮,流波一样的眸光落到她身上。

缇婴不可避免地心跳快一分。

可她如今跟着他久了,她也学会了几分掩饰,便只是睁着圆眸,故作困惑地看他。

江雪禾便道:“……那是我想多了。”

他停顿一下,便伸手搭在她领间。他轻轻为她拢住领子。她一身潮湿,他竟也面不改色,就这样为她整理衣容。

缇婴渐渐有些不快:他看着她的身体,却如此平静?

她抬手,挡过江雪禾的手,往前一纵,到底撞到了他怀里。

他呼吸一滞。

缇婴敏锐地掀眼皮。

可他仍是温和模样,不见心慌难安、为情所迷之状。

缇婴抬手搂住他脖颈。

她想了想,脸上浮起一丝有些恶劣的笑,转到他面上:“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你怎么会恍神走进来?你可从不犯错的。”

江雪禾默一下,低声:“我也会犯错。”

他手指微屈,轻轻地按压在她脸颊上,力道不轻不重。

缇婴被他弄得有点心悸。

她是一只湿哒哒的年少艳鬼,说话间眉目灵动,发丝沾唇:“我不信,我觉得你别有目的。你说你好端端的,碰我衣服做什么?你是不是效仿牛郎,想让我这样的小仙女飞不回天上去啊?”

她胡说一气。

用的是话本中听来的故事:天上七仙女下凡,被牛郎藏了衣物,回不到天上去。

江雪禾盯着她恍惚,恍惚后,他目中浮起一丝困惑。

他没有听过这种故事。

江雪禾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游离半晌,缇婴见他分明没懂,但他竟也没问什么意思。他很慢地低低

“嗯”了一声,模糊不堪地认了这个罪。()

缇婴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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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真道:“你在勾引我吗?”

江雪禾抵在她脸上的手指拨一下,看她睫毛闪动眼波流光,他悸动连连,语气更轻缓:“你指的什么?”

缇婴停一瞬:他没否认。

师兄妹二人静看彼此。

静水流深,雾气蒸腾。

半晌,缇婴无所谓地钻入他怀里,趁他抬手搂她时,手掠入他袖中,与他玩闹:“那我找找看,你藏了我哪件衣服……”

江雪禾腰间一侧。

他没想到她钻得那么快,连忙去握她的手,却只能隔着衣料抓。她这副模样,他又没有下手之处,只怕乱事,分外无奈。

江雪禾:“别闹。”

缇婴忽而一顿。

她脸色古怪,慢吞吞地看他一眼。

江雪禾喉结微滚。

他搂着她,半边白衣都被她弄湿,见她手从他袖中摸出来,拽着一长条物——

一条粉蓝色的发带。

江雪禾:“……”

缇婴:“你竟然真的偷我衣服?”

江雪禾大脑轰地空白,想大约是自己当时心乱,慌张之下收走了她的那根发带。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被缇婴抓到,便显得他确实别有用心……

江雪禾听到缇婴语调怪异地问他:“师兄,你真的是偷衣贼?你真的会做这种事?你怎么、怎么……”

她说不出糟糕的词,便支支吾吾,悄悄看他。

江雪禾定定神。

他绝不能被她真的看作坏人,得她日后提防。

但是发带在此,铁证如山,他只好认了。

江雪禾道:“何来‘偷’?这本是你给我的,我在梦貘珠的幻境中见你不会梳发,才给你用。但你之后却像是忘了一样,我只好自己取回。”

缇婴目瞪口呆。

她反驳:“这本来就是我的啊。”

江雪禾:“可你已经不要了,给了我。”

缇婴要再说话,江雪禾快她一步,拿捏住她:“我可有与你确认?我是否问过你?是你嫌发带沾了无支秽的血,我洗净后给你,你也不肯要。

“既然给了我,如今我不过是拿回来而已。”

缇婴气得跳起来。

他实在强词夺理!

可她胡搅蛮缠起来,还要胜过他的“理”一分。

她快速将发带往后一抛。江雪禾抬手要夺,她当机立断挡住他动作。她挺起胸扑撞过来,江雪禾当然不好再动手。

江雪禾与缇婴一道侧头:发带飘飘然,落到了淬灵池中,浮在一片雾濛濛的水间。

江雪禾低头。

缇婴眸子圆润又漆黑。

她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

江雪禾:“……嗯。”

缇婴问:“为什么?”

江雪禾心平气和:“因为那是

() 我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贴身物件,第一次收到礼物。”

缇婴愣住。

缇婴:“可我没有‘送’啊。是我不要了的啊。”

他目光落到她脸上。

他温柔而平静:“对我而言,那是一份牵绊。”

缇婴怔忡。

她依然心硬,回过神来,缇婴坚持:“我没有‘送’。那是我的发带,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收藏我的东西。很恶心。”

缇婴以为他听她这样的话后,会如往日一样沉默。但江雪禾却反问:“我是不相干的人?你觉得我恶心?”

缇婴奇怪地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地缚灵困住师兄的虚妄……让师兄改变了一些?那是什么样的虚妄,如她的一样可怕吗?

她心中这样琢磨,口上便心虚气短起来,小声:“你当然不恶心啊……”

江雪禾松口气。

他目露一些笑,心想:她应当还是对他有些不同的。她应当不会忘了他吧……她应当不会嫁给别人吧……

缇婴抬头,忽然狡黠问他:“师兄,我把发带送给你好不好?”

江雪禾睫毛一颤,眼波流离,光华粲然明亮。

缇婴亲昵地搂着他脖颈,一改自己在他来之前独自泡水时的阴郁黑脸,娇滴滴道:“我可以把我的贴身之物送你,可以让你拿着我的发带。我把它当礼物送给你,是我愿意送你的……

“这就是、就是……信物!”

她本想说情人之间的礼物,但她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叫什么,便直言“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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