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姐,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全姐,新认识的人让我的心里多了一份安定,我第一次来铁西上班也是这样,认识了第一个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开始了一段生活,虽然那人最后骗了我两千块钱,但是他也确实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提供了一些帮助,这钱也不算白拿。
“全姐”
我在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她还有其他的一切始终让我觉得不真实,或许睡一觉他们都会消失,我会在出租屋醒来,或者是像那种俗套的电视剧一样,在医院醒来然后被告知你已经昏迷了二十年了,恭喜从植物人恢复简直就是医学奇迹,然后我会发现我脱肛了,一个护工乘我昏迷偷偷鸡尖了我二十年这样,就和杀死比尔一样,经典b级电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杀死比尔。
“诶。”
全姐戳了我一下。
“你那个病医生怎么说。”
她把手伸到我的床上,捏了捏我。
按照篮球的规则,她这个是用肢体入侵我的圆柱体,技术犯规是要吹哨的。
但没人吹哨也没人阻止,所以她也就一直捏。
“啊,问你话呢。”
“没怎么说,”
“和姐姐说说吧,说出来会好很多哦。”
她这种语气一般是对那种幼儿园的小孩会说的,就是“哎呀,没有磕到吧宝贝,吹吹好不好啊。”那种类似的感觉。
“你有多少时间,一般都会说吧,要吃什么药,要不要做手术。”
她的手捏的很紧。
“我都说了我没事的。”
“你真坚强。”
“你是真有沙币。”
“你会不会,”全姐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半空中比划“那个啥的时候那个啥啊。”
“不是,我说你讲话别那个啥那个啥的,哪个啥啊,啊?”
“会不会尿血啊。”
“不会。”
“那你是不是要定期激素治疗,医保可以报销吗?要是不能可得花老些钱了吧。”
“不会。”
“不报销啊,怪不得你家里人留你一个在这里了。”
“不是什么啊,你妈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的,姐不歧视你。”
“你妈……”
没辙了,你没办法和一个已经咬死观点的人辩驳,我在她那里的身份已经盖棺定论了,就是一个孤儿残疾人,我再说一万个不会她也不会改观了,对于这种人你就只能顺从他,你认同她就完事了,对,认同!
“对,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残疾,没治了我,我是残疾!我是孤儿!”
“你真的没家人了吗,有人会把你接出去吗?”
“还接,谁能来接我,我不都是孤儿了吗?”
她没听出我语气里的戏谑,反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偷偷抹了一下眼角。
全姐又和我说了很多话,一开始我还好好答两句,但是她的嘴太碎了,我听着听着困意就上来了,全姐握着我的手,我半个身子悬在床外面,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但我在自顾她自的絮叨里闭上了眼,眼皮子上下一耷拉就睡着了。
等我再睁开的时候是被手背传来的刺痛惊醒的。
全姐爬到了我的床边,这时候已经熄灯了,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她对我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她又压低声音再说了一边。
“按我说的做就好了荣,千万千万要注意……”
“啊,啥,懂啥了?”
“人造器官啊,人造器官,千万千万不要接那个医生的合同,千万千万不要签,她让你签字你就别理她知道吗。”
“什么人工器官。”
“他们这种私立的医院黑的要命,它小病给你报销,但是会想着法的让你安上人工器官,有时候有点小病肺炎肠胃溃疡啥的他就给你把胃把肺给你切了换上新的人造器官,你身上有点什么小毛病就给切掉换成人造的,我之前就见到一个腿骨折了,医生乘着他麻醉没过把腿给切了换了义体。”
“换上新的不是好吗,有新的那不是可劲造。”
“你要还贷款的呀,一个肾九十万,一个肺要一百二百万了,最多是可以贷款给你贷五十年,一个月要还一万五块两万了,你干什么能挣两万啊一个月。”
“那要是不还呢?”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做了一个手势,她四指合拢食指划过喉咙。
我相信在这个世界,这个手势的意思也是一样的。
“现在这些肺,肝,肾都是可以遥控的,你不还就给你关机了,你一死有专门的人把你切开把器官回收,洗一洗接着卖,就这给人放贷,那人也还不起也关机,那就再死再接着卖。”
看起来,这个世界和之前本质上一点区别都没有,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我从上到下仔细拍了拍我自己的内脏和大腿,我把身上的部件都细细的捏了一番,在确定他们都还是原装的我才放下心来。
“你放心。”
全姐对我说道。
“你会没事,这次我会保护你的宝贝,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一片漆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她点了一支烟,烟头的亮点短暂的照亮了我们,烟点的光随着它的呼吸时亮时暗。
她揉了揉我的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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