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萧念脸色煞白,此时单纯的否认只会显得无力。
虽然执令使没有指名道姓,但这钟情蛊既然是在郁雪融身上出现,那萧念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毕竟在座宾客大多都听闻过,萧念的这位未婚道侣往日里可是爱极了他。
被执令使当着在场诸位宾客的面,讽刺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萧念感觉到自己背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稍有不慎,这些年他自己全力积攒的,还有萧家帮他尽心扶持出的名望,搞不好就要因此开始显露出崩塌的预兆。
即使他在此之前,其实只是在书中听闻过钟情蛊。
所谓钟情蛊种下蛊虫后,需要与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连续相处三日,蛊虫才会真正发挥作用——开始影响中蛊之人的意识,将其内心对其它人或物的喜爱,融合转化到中蛊后所见之人的身上。
所以这种蛊所制成的药,又被叫做“三日钟情”。
此蛊影响意识的过程较为自然,很难被察觉,且不惧寻常药物,必须用稀有的凤凰木浸以特殊解药,方才可祛除。
这钟情蛊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浮灵身上的?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萧念攥紧了手掌,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要嫁祸于他?
他不知道。
另一边,郁雪融看着那枚钟情蛊在执令使的指间被碾碎,化作一缕胭脂色的灵息,消散无踪。
这一刻,他倒是突然觉得轻松了。
原来过去这些年他一直格外粘着萧念,又时常恍惚度日,大约都是被钟情蛊所影响。
相比起郁雪融的轻松,此时萧念的神情却称得上是狼狈了。
一方面承受着对自己未婚道侣使用钟情蛊的质疑和巨大压力,另一方面对于萧念来说,这等于彻底证明了——郁雪融其实并没有真的那么爱他。
那个从前总是对萧念满眼欢喜,黏人又乖巧的小妖,都只是在钟情蛊的影响之下,将他当做了其它人或物的影子。
萧念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再一次试图去牵郁雪融的手,最后却又像是怕极了被躲开,于是最后就只攥住了郁雪融的衣角衣袖。
“浮灵,我没有对你用过这种东西,你信我,好不好?”萧念的眼神里没了平日里的稳重自持,反而是狼狈不堪,眼底隐隐泛着血丝。
郁雪融没有开口,他也并不能十分确认,这钟情蛊究竟是从何而来。甚至他做过的那场预知梦中,几乎完全没有这件事的相关场景。
倒是月辞镜按耐不住,先开口了。
他抬着下巴,看向郁雪融的眼神是高高再上,和不再掩饰的不屑:“怎么可能,你不会真以为念哥给你下了钟情蛊吧?真是引人发笑,以念哥的身份根本犯不着做这种事情,你不过是一介不知从哪儿来的妖类,也配吗?”
“辞镜!别说了!”萧念突然厉声向月辞镜呵斥道。
从来没被萧念如此对待过的月辞镜,一下子
被呵斥懵了。他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在为萧念说话,却被萧念如此当众呵斥。
“为什么,念哥?你从来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我明明在帮你。”月辞镜看向萧念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全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委屈。他眼中似有泪光,喃喃道:“早知今日如此,我就不该回来,不,也许三年之前我就不该活下来……”
月辞镜的声音越来越弱,待到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踉跄两步,面色苍白的朝萧念晕了过去。
萧念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郁雪融的衣袖,去扶突然晕倒的月辞镜。
“快叫人去请药师过来。”萧念叫来侍奉的姑姑,一边吩咐她去请人救治,一边将昏迷过去的月辞镜小心扶起,准备带去更稳妥的室内。
郁雪融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场闹剧,甚至觉得有一点奇妙。
虽然中途发生了很多其它事,但从月辞镜那部分看,这场婚宴最终似乎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差不多重新回到了预知梦中的结局。
所幸,郁雪融算是从中成功脱身了。
“浮灵。”萧念正要离开前,却好似不甘心地回过头,对郁雪融说,“等我安顿好辞镜,就亲自去找你解释。至于钟情蛊的事,我一定会查出结果,给你一个交代。”
郁雪融摇摇头,道:“不必再解释什么了,至于钟情蛊一事,萧道长若是有其它证据,按照宗内规矩让刑律司转交给我即可。”
听到郁雪融公事公办的语气,萧念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但也只能黯然转身,带着月辞镜离开。
今日出了这么多事情,这婚宴自然是彻底办不下去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只好陆续散去。
不过今日婚宴虽未办成,却是贡献了大批八卦和谈资,无论与萧念关系深浅,恐怕都忍不住要与人分享几句。
只能说这场婚宴上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人意料。
不仅有天之骄子萧念在婚礼上被当场拒婚,还有他的青梅竹马月辞镜不远万里意图抢亲,甚至连蓬莱仙山也搀和其中,当然最为炸裂也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萧念竟疑似对自己的未婚道侣下了钟情蛊。
一传十,十传百,估计过不了几日,整个上重天恐怕都要知道这件事了。
不仅如此,所谓传言总是会越传越离谱,最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萧念这位天之骄子的名声……除了他真正的亲近之人,又有几个人真的在意呢?更何况,说不定有不少人正盼着这样的机会,再添一把火呢。
……
看着宾客逐渐离场,郁雪融心中斟酌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声叫住了那位执令使,问道:“执令使大人,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执令使回过身,他那双沉静的蓝色眼睛看着郁雪融半晌,既不点头,也没有拒绝。
单独面对执令使时,郁雪融更明显地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但他想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情,现在看来只能
从执令使这里入手。
所以郁雪融只好顶着执令使冷峻的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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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令使终于开口,道:“我只是奉命将东西带来,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那个匣子里,至于其它的事,我并没有资格知晓。”
郁雪融想了想,继续追问:“那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见龙尊一面吗?”
这次执令使没有再回答,他朝着鎏云舟停靠之处走去。
鎏云舟缓缓升起,巨大的影子再次笼罩整座凌霄峰,之后越升越高,如巨鲸入水般消失在天际的水云之间。
再看一次鎏云舟飞起来遮天蔽日的样子,郁雪融依然觉得震撼。
他手中拿着龙尊所赠的木匣,若有所思地拿起匣中那条泛着金色珠光、如梦似幻般美丽的鲛绡发带,忽然发现在发带的下面,掩着一张纸笺,上面以灵力描了一行字。
“下月初一,昔年初见处,待一盏故酒。”
郁雪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执令使所说,所有东西都已经在匣子里,其实是这个意思吗?
问题是,这张纸笺之上,除了下月初一他能看懂是时间,其余的昔年初见处是哪里?故酒又指得是什么酒?
完全想不起来啊。
郁雪融困扰地揉了揉额头,也只能暂时先把木匣和匣子里的东西一并妥善收好。
算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往好处想,至少现在确定下月初一能见龙尊一面。说不定到时候他那些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想到这里,郁雪融又放松了下来,果然咸鱼使人心情愉快。
他成功按自己的想法从这场婚事中脱身,还意外摆脱了钟情蛊多年来的控制影响。如今,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将一些都系在萧念身上的“浮灵”,而是为自己而活的郁雪融。
抬头看向远处蔚蓝的天际,夕光穿过云层温柔地落在郁雪融的脸上,给他过分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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