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就算他沉眠已久也知道,寒渊早已于百年前陨落。
况且,面前这个容貌肖似寒渊的年轻人身上,并看不出寒渊那般深不可测的修为,反而是能察觉出一丝与凤凰有关的气息。
郁晚一瞬间心里闪过很多猜测,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把目光转向郁雪融,问道“绒绒,这位是……?”
郁雪融提起傅孤尘,语调便不自觉轻快起来,语气中有些骄傲,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爹爹,这是我徒弟,他可厉害啦,比我还厉害呢!”
“嗯,确实很厉害,我刚才看到啦。”郁晚看着郁雪融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
还是那么可爱,让人想抱在怀里揉揉。
郁雪融听到郁晚也在夸奖,于是开心地介绍道:“他姓傅,名孤尘,天资特别特别好,是天生的业火琉璃心呢。”
郁晚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傅家,是他想的那个傅家吗?还有业火琉璃心……天生的吗?郁晚心想,恐怕并非如此。
千年前,妖族内乱,最后一只凤凰死在北荒。
郁晚曾经得到过它的三片羽毛。
他将羽毛编成红绳,坠上小小的金色铃铛,将它炼化成一件既能储物,又能护身的灵器,然后送给了郁雪融。
所以郁晚能感觉到,这个傅孤尘身上的气息,似乎与那三片凤凰羽,来自于同一只凤凰。
再直白点说,这并不是什么天生的资质,而就是那只凤凰的心脏。
郁晚中途停顿了一百多年的记忆,此刻快速回转起
() 来。
最后一只凤凰的心脏,他记得后来是落在璇玑子的手中,而曾经很久很久之前,璇玑子曾经问过郁晚一件事情。
郁晚抬起头,看向傅孤尘,那双眼睛明明是年轻人的模样,却深沉而平静,像是落进长河中的沉星。
璇玑子问过的那件事很重要,不是现在这个场合该讲出来的问题。
郁晚很快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变得柔和而宠溺。他摸了摸郁雪融的头发,轻声道:“好,绒绒也很厉害,所以才会有这么厉害的徒弟啊。”
“那、那倒是没有。”
郁雪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他这个做师父还总是得傅孤尘照应呢。
郁晚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的林家子弟身上。
他们已经被困缚术和禁言咒折腾得浑身都僵了,连瞪眼的力气都所剩无几,此刻七扭八歪地倒在那里。
“你们之前说好,输的一方要跪下道歉对吗?那就遵守诺言,要不然我就真的把你们挂到塔顶的屋檐上去了,挂到明天早上。”郁晚的声线是柔润的,连用词也并不激烈,但没人敢怀疑他真的会那样做。
立马有好几个林家弟子拼命摇头,眼神惊惶,然后就在他们道歉的想法冒出来的瞬间,立刻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们垂头丧气地跪下来道歉,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嚣张跋扈。
一旦有几个人动摇,剩下便也都纷纷选择道歉,免受身体和面子的双重打击。过了一会儿,除开一个被琉璃业火烧得痛晕过去的林泽之外,就只剩下林行舟还在试图挣扎了。
郁晚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他的耐心不会给林行舟这种人。所以他直接开始数数:“三、二、一。”
他数很快,并且数到一半的时候,手上就聚起了月色般的光,绕上林行舟的脚踝,将他整个人都倒悬在空中。
林行舟拼命挣扎,却因为束缚术和禁言咒的效果,看上去像一条滑稽扭动,还发不出声音的大虫子。
林行舟被倒挂着,脸憋的通红,眼看就要被捆着拽出了窗户。看着倒转的地面,他终于像是被吓坏了,大喊道:“停,停下!我道歉!是我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冒犯了这位道友,我道歉!”
“嗯,一点都不诚心呢,还是把他挂出去吧。”郁晚扬了扬嘴角,对郁雪融说,“你说呢,绒绒?”
郁雪融看着林行舟滑稽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最后,在昭京城里横行霸道了好几日的林行舟,终于被远超于他的灵力束缚着,挂上了八角楼的最高处。
据说后来,半夜林家有人过来想救他,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那一抹月华似的生息灵光,于是他就真的这样,一直挂到了第二天早上。
以至于昭京城所有人一觉醒来,都看到了林家少爷那副凄惨的模样。
……
郁晚教训完林行舟一行人,去牵郁雪融的手,笑着说:“走吧绒绒,回你住的地方。”
“好,我这几天就住在昭京城的
客栈。”郁雪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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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的老板娘从一旁的房间中走了出来,叫住了郁雪融。
她刚才看见场面乱了起来,便先躲进了安全的地方。此刻出来,手中拿着的是林行舟的储物戒,还有郁雪融的储物袋。
里面原有的十万上品灵玉,除开赌场收取的小部分抽成外,已经被各自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
“小公子,请留步,这是您赢下的上品灵玉,莫要忘了。”老板娘恭敬地将两样东西都递过来。
郁雪融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眼看了看郁晚。
他爹好像,不太喜欢他搀和这些东西来着……
“拿着吧,也算是事出有因,我又不会怪你。”郁晚看着郁雪融笑了笑。
“嗯,好。”郁雪融这才去接老板娘递过来的两件东西,他接过来之后,又拿了几千上品灵玉出来,交还给老板娘。
“小公子这是……?”老板娘有些讶异。
郁雪融眨了眨眼睛,说:“刚才把你这里弄坏好些东西,算我给的赔礼吧。”
“啊,这可真是……”老板娘大概也没想到,这些年敢在她这大家的少爷公子不少,但这还真是头一次见着主动赔礼。
她垂眸一笑,道:“那就多谢了,祝小公子此程一路顺遂。”
郁晚看到这里,也莞尔一笑。
真好,就算过了那么久,久到那只曾在雪原上无忧无虑的鸟儿,已经在人世间面对过了苦痛和伤痕,但他其实并没有改变太多,不是吗?
几人走出大门,郁晚唤来了一直在等他的白鹿。
然后摸了摸白鹿的鹿角,一点白色的光华闪过,白鹿体型变大了许多,脊背宽平,三人侧坐绰绰有余。
郁雪融还是第一次乘鹿。
至少是有记忆的时候第一次,可能以前也坐过?但他想不起来了,所以此刻也觉得十分新奇。
他侧身坐在白鹿上,双脚向外轻轻晃着,一会儿摸摸丝缎般的皮毛,又摸摸毛茸茸的鹿角,觉得新奇又开心。
几人回到客栈之中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许多人都已经歇下,整个客栈都显得很安静。
白鹿停在客栈的后院里,郁雪融高高兴兴领着郁晚回到房间,直到推开门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因为之前来的时候,客栈说南明宗预定的房少了三间,所以最后他和傅孤尘住了一间。
也就是说,这间房只有一张床。
郁雪融倒是不介意,因为早就习惯了。
但是郁晚站在房门口,看了看那孤零零的一张床,当场怔在原地。过了一阵才犹犹豫豫地看了看郁雪融,又看看旁边的傅孤尘:“你们俩……住一起吗?”
郁雪融刚想回答,却听郁晚好像浅浅吸了口凉气。
“绒绒你不用说,我知道,一定是因为最近仙门大比客栈房间很紧张,所以你们才会临时挤一下,对、对吧?”
() “……嗯,
其实也不是……”郁雪融低头想了想,
他们也不是今天才住一起的。
郁雪融觉得,自己有十分充分且正常的理由,正在想从哪儿开始说明情况。
但郁晚的表情已经明显维持不住了,即使有冰绡遮挡,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什么?你们什么时候……?”
“也不是临时起意,之前在南明宗的时候,就因为一些原因住一起了。”郁雪融低着头,还在很认真地试图给郁晚捋清楚前因后果。
但郁晚的想法,却好像奔着另外一条路刹不住车了。
“南明宗?”郁晚似乎又受到了一次冲击。他之前没来得及问,此刻听到这里,感觉一阵头疼,:“你之前一直在南明宗?那应该只是客卿之类的吧……他们不是不收妖族弟子的吗?总之,肯定不可能是拜了楚衍为师……吧?”
“楚衍?”郁雪融突然偏过头想了想,他是不是在谁那里听过这个名字。
对了,好像苍衍仙君的原本的姓氏就是楚,苍衍应该算他的道号吧。
“楚衍……就是苍衍仙君对吗?”郁雪融看向郁晚,有些疑惑地问,“苍衍仙君现在,确实是我师父,爹爹,是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之间,接连听到让震惊的消息,郁晚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
倒不是他对苍衍有什么意见,而是……
郁晚心中五味杂陈,又看了一眼傅孤尘。
如果他之前那个猜测是对的,如果傅孤尘真的是璇玑子当年用业火琉璃心“重塑”,或者说是“留存”下来的,尚且年少的寒渊……
那么这之间的关系,可就真的像线一样,纠缠在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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