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温泽尔不知道是应该后悔自己当初太诚实,将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对林尘毫无保留,坦诚到底。
还是应该后悔在过去长达两年的相处中,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引以为豪的理智。
总之,在他当初和林尘签订合同的那一刻,他从未想过,会在过程中和林尘产生感情。
这是他的失算,但何尝不是纵容。
所谓的冷静自持,不过是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公爵大人便自负地觉得,不受感情的挟持,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优点。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够在遇到心仪的对象时,还能不为所动。
可是林尘给的条件,温泽尔确实达不到,除非他放下对林尘的尊重与疼爱,忍心去伤害对方。
当然,他做不到,所以只能无可奈何地沉默着,用不舍的目光看着林尘。
林尘从公爵大人迷人的双眼中,看到了无限疼爱,他感觉到自己被爱着,尊重包容,小心翼翼,其实能够从温泽尔这样的绝对利己主义者身上得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林尘从不认为,感情可以撼动温泽尔刻入灵魂的底色,若非如此,对方又怎么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坐到人上人的位置。
林尘一个理想乐观的浪漫主义者,都可以预料到,再过三五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在现在看来难舍难分的情绪,都会真正意义上地成为过去。
可是现在,他们仍然会忍不住为此伤怀。
因为人就是如此感性的存在。
“公爵大人。”
林尘像以往一样,抬手环住温泽尔的肩膀,侧着脸靠在对方身上,问道:“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不是您,也不是头衔,而是平等的交流。
温泽尔抚摸着林尘年轻的脸庞,他的吞金兽,多么让人想拥有,却又不忍心伤害,他点点头,声音柔软低沉:“当然。”
林尘笑了笑,和平时无忧无虑的笑容很不一样,这次染上了长大才有的复杂,却同样迷人,让温泽尔心疼中带着窃喜,至少可以肯定,林尘对他并非没有感情。
“温泽尔。”林尘呢喃,抬头望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主动吻上对方的嘴唇。
从来他都很克制,要亲他难于登天。
不知道是这个吻,还是林尘呼唤自己的名字,温泽尔一下子就激动了,大掌扣住林尘的身子,尽情与对方沉沦在纯粹的亲吻中,难以自持。
这个吻不包含任何肮脏的欲望,有的只是爱意。
这一次没有时间的限制,也没有争论和情感博弈,彼此都放下了一切,专心致志地轻吻对方,发自内心地渴求对方。
林尘身上的衣服,很快便凌乱了,半遮半掩地挂在手臂上,风情无限。
嫣红的唇,迷离的眼,他不知不觉,长成了半开的罂粟。
温泽尔为纯情又热情的林尘所着迷,灼热的目光,将对方一寸寸禁锢在自己的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
温泽尔想丢掉理智,
丢掉顾虑,
陪自己怀里这名不成熟的小情人,去做世界上最疯狂的事情。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太理智了。
他有自己根深蒂固的世界秩序,不容挑战。
体面的公爵大人,享受了一个美好的夜晚,除了没有性,他和林尘之间什么都尝试过,他觉得自己已该满足,体面地放手。
次日醒来,林尘揉揉眼睛,看见温泽尔赤身坐在床边,对方结实宽厚的背部,点缀着他昨晚留下的杰作。
林尘慵懒地笑了笑,上前搂住对方精悍的腰,在旧的痕迹上落下一吻:“温泽尔,早安。”
这时才发现,对方似乎在翻看那份无人问津的续约合同,难怪浑身的气压那么低。
“早安,宝贝。”温泽尔回过头,亲了一下将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青年,笑容有些勉强。
林尘蹭了蹭他,又看了看时间,歉意道:“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
他起身下床,却被温泽尔揽住腰肢,无赖地搂了回去:“最近天气寒冷,还有暴风雪,你要不要休个假,亲爱的。”
林尘坐在温泽尔的腿上,看着温泽尔期待的眸子,陷入思考。
他明白,寒冷和暴风雪只是借口,对方只是想和他好好地待上最后一段时光。
这个要求,不过分。
他能为温泽尔做的事情有限,最后点头答应:“好。”
温泽尔很高兴,亲自联系奥兰治亲王,为林尘请假。
因此还被奥兰治亲王打趣,调侃他们感情甜蜜,两年如一日地恩爱。
林尘休假在家,乔太高兴了。
它又可以一整天都腻着林尘,让林尘给它梳毛,按摩,和林尘在偌大的府邸里到处闲逛,玩耍。
在乔的脑袋瓜里,这样的生活,是可以一直到永远的。
因为它从不怀疑,林尘对自己的喜爱。
唯一的弊端是,主人也在家,对方比以前更加霸道地占据林尘的时间,令乔发指。
还好林尘心里有它,总会不余遗力地补偿它。
发指的还有安伯管家,最近公爵大人和林尘实在甜蜜得太过分了,让他老人家非常不好意思直视,很多时候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去,把空间留给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哎呀,这么甜。
害他老人家之前还担心,林尘说的那些危言耸听的话,不久会成为现实。
估计那次只是小情侣之间闹了矛盾,安伯管家心想。
林尘工作太辛苦了,他心底盘算着,去搜罗更多好东西,做成好吃的料理慰劳爱吃的青年。
反正公爵大人有的是钱,不这么花怎么花?
-
夜深人静,林尘疲惫地趴在床上,这样并不舒适,他却因为太累了而懒得翻身,还有就是酸痛,皮肤刺痛。
休假的这些天,林尘不无后悔。
他觉得温泽尔在品尝最后的晚餐,而自己就是那被品尝的晚餐
。
幸而,明天就可以搬走了。
离别前夜,他与公爵大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也许该说的都已经说够了。
因此对方和他道了声温柔的晚安,然后躺在他身边,平静地入眠。
林尘也不想思虑太多,没有什么好思虑的,但不知为何,他罕见失眠,一直辗转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由于睡得晚,起得也晚。
林尘起来的时候,温泽尔已经不在床上,问了安伯管家,也不在府邸里,大概是有事外出。
今天搬走的打算,林尘似乎记得自己透露过,而对方出去了,难说不是刻意避免尴尬。
这样也好,林尘心想,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本以为自己的东西不多,谁知道收拾着收拾着,也积累了一车,就是他那辆一手车,是的,现在还能开。
安伯管家见林尘一趟趟地搬东西,不明所以,便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林尘面对温泽尔,可以坦然地说出搬走,面对安伯管家却难以启齿。
一向聪明的安伯管家,怎么猜也猜不到,林尘竟然要搬出去。
这太让他惊讶了。
安伯管家慌了神,立刻想联系公爵大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尘阻止道:“不必惊动公爵大人,这是我们说好的,我和公爵大人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安伯管家。”
“为什么?”安伯管家不能接受地问。
林尘沉默片刻,说道:“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当情人,我想去开启自己的人生。”
“安伯管家,您会祝福我的,对嘛?”
安伯管家张了张嘴,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似乎找不到不支持的理由……
假如林尘是自己的孩子,出落得如此优秀,自己会为了私心,把他困在这座古老恢弘,象征权贵,却历来缺少温情的府邸里吗?
或许不会。
林尘像朝阳一般明媚,不该待在这里,否则有朝一日,他也会像这座府邸一样,空有好看的壳子,却缺少温度。
安伯管家叹息了一声,点点头:“当然,林尘少爷,我永远会祝福你。”
林尘朝安伯管家鞠躬:“多谢您两年来的照顾。”
洞察力惊人的乔,似乎感知到了异样情况,它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尘,对方走多少趟,它就走多少趟,盯得牢牢的。
“乔,你不能跟着我……”林尘语气轻和中,带着满满的无奈,他做不到大声呵斥,也做不到用力推开。
只能在车子旁边蹲下来,认真和乔告别:“昨天我已经和你聊了一整个下午,而你也表示理解,那么,我们就正式说再见吧。”
“和你待在一起两年,算是我偷来的时光,我很知足。”林尘说道,搂着乔的脖子,声音有些哽咽:“之后的路,我要自己走了。”
他真的会舍不得乔。
但他不能随意邀请乔上他的车,哪怕他的新住址,距离这里只有十多分钟的
路程。
当断则断,反受其乱。
越是多情的人,越要学会无情,林尘心想。
他推开黑豹,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上车。只见黑豹紧跟其后,也想上来。
然而林尘已经关上了车门,它只能用爪子去挠门,喉咙里发出阵阵状似撒娇着急的声音。
平时林尘也会单独出门,但黑豹从来没有这么纠缠过。
定然是它知道林尘要走了,因为林尘连最爱的保险箱都搬空了。
乔很聪明,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乔锲而不舍地追在车辆后面,直至出了府邸的大门也没有停下跟随的脚步,这让林尘的眼睛一热,或许乔的主人没有那么看重两年来的陪伴,但乔绝对深爱着他这个外人。
温泽尔已经从安伯管家那里得知,林尘已经离开了,他即刻透过乔的双眼,看见了林尘独自开车离开的一幕。
由于林尘的新住址距离府邸不远,又有乔跟着,温泽尔暂时还没有两个人已经完全分开的真实感。
不过,这也的确影响了他的心情。
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温泽尔,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林尘下车,‘看’着林尘把行李搬上楼,忙得气喘吁吁,忙活了一个中午。
然后或许是饿了,林尘便去厨房为自己煮面条。
在等待面条熟透的期间,或许是刚好想起,又或许是合理利用时间,总之抽空给他发了一条告别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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