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扬并未动色,反而是继续低头喝茶,继续听那几人很是兴奋地聊下去。
“她的血有啥用,难不成比鹿血还好用?”
“你个泼皮,是不是尽想着那档子事了!”
旁人神神秘秘道:“喝她的血,可以返老还童。”
“你瞅瞅你这满脸褶子的样儿,看着得有七八十岁吧?”
“要是有钱,你大可以买个两三杯,喝完脸都能平滑到四十岁!”
那几人说笑着渐行渐远,姬扬仍静坐茶肆里,捻了枚瓜子喂给袖中黑鸾。
“小二。”
有鱼头魔人过来端来糕点,因收着赏钱的缘故,态度很是殷勤。
姬扬淡笑着往洞窟深处一扫眼:“里头有好东西?”
“哟!您是个识货的!”魔人的鱼眼睛都跟着滴溜溜转起来:“您是想要哪样的好东西?”
“那女孩。”
“不是我说,可贵了!一杯血,就这么大一点。”他伸出鱼鳍般的手爪,勉强比了下大小:“比白酒杯还小些,勉强也能叫杯?就这都要十两黄金往上!”
姬扬随手洒了些碎银,魔人忙不迭尽数接了,喜笑颜开地还咬了一口。
“她多大?”
“我还真见过,虽是绑在笼子里,大概也能看出来——八岁?九岁?挺小一丫头,披头散发的一身伤,嘴巴旁边有颗痣,尖尖牙齿跟狐蝠似得,搞不好会吸人的血!”
小二也不敢多说,仅是神神秘秘地叮嘱了一句。
“她的血啊,您尝个鲜便是了。”
“听说喝多了……搞不好会被毒死。”
姬扬淡嗯一声,起身离开茶肆。
他清楚那女孩不是宫雾,但直觉该进去一看。
洞窟里外嵌套数层,各环设有门洞十几处,更不好兜兜转转该拐去哪里。
青年凭着极佳听力一路追寻线索而去,不过多时就转到众人热议的百什牙行。
世间牙行均是贩售千杂百货不假,区别在于人间多是正当持契的买卖,魔界的更血腥露骨许多。
卖新剖的肺腑,卖鲛人的泪珠,以及活取笼子里女童的血,叫价一口咬定,黄金十两一盏。
他迈步走入牙行时,四处都散着狂烈烟味,有老妇人啧啧抽着叶子烟,叫不买血的都把手抽出笼子里,不许碰她的宝贝货。
深笼里,有八岁女孩闭目静坐,衣服上均是累累伤痕。
她的手臂大腿均纵横着触目惊心的伤疤血痂,许多已经是化了脓,甚至在伤口上再添新伤。
由于被长期采血的缘故,小女孩有不自然的浮肿发胀,可一双眼睛目光极冷,似淬火后的利钩。
——那绝不是几岁幼童能有的眼神。
姬扬定定看她一眼,询问道:“这姑娘怎么卖?”
“卖?”老妇人嚼着犀角烟口道:“知道她一杯血多少钱么?卖给你?”
“她气
数已尽。”姬扬轻笑:“能活十日都算勉强,你不打算卖?”
原先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在他的笑意里登时说服力骤升,像是大隐于市的神医轻描淡写地下了断言。
老妇人先是一愣,像是知道这丫头活不了多久,但又很有些舍不得。
“你诳我呢?”她佯作怒相:“少给老娘搅合生意,滚一边去!”
“都不用看脉象。”姬扬以袖掩鼻:“你闻不到那股濒死的味道?”
老妇人不耐烦道:“管她要死不死,都不是你买得起的贵货!”
“我还真就明着跟你说了——”她一抖烟灰,臃肿的脸肉都挨着了脖子:“我一刀杀了她都至少能取来两百杯血,你难道拿得出两千金?”
“还两千金!”旁边的老客把杯子一拍,嗤之以鼻道:“你这血味越喝越淡,该不是那丫头片子早就翘了辫子,你唬些把戏在赚钱吧!”
这话一出,方才几位买了血的客人也渐渐尝得微怒。
“你到底喂过她吃食没有?”
“是啊,血味都快没有了!”
老妇人强作镇定地把那几人都骂退了,又轰姬扬走。
“滚滚滚!再不走我叫人了!”
姬扬低眉瞧着笼中恹恹不言的女孩,许久才看向这掌柜。
“你已经挤不出多少血了。”
“便是割腕强取,都未必能逼出更多。”
老牙娘发觉周围的人都在瞧她,一叉腰道:“两千金,不给就滚!”
“一千。”姬扬淡笑:“我不还价。”
“你这一刀都腰斩尽半了,还说不还价??”老牙娘怒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刚说到这,又有客人被托儿领进来买血喝。
“来一杯尝尝!”
“哎,马上了您嘞!”
她撞开姬扬,拿了沾着尘土唇纹的小瓷杯去抓那女孩的胳膊。
不管后者如何反应,老牙娘扬刀便对着血管处一割,使劲挤她的血。
女孩半是昏迷地合着眼,在剧痛里都没有太多反应。
可那血愣是几滴几滴地慢慢落着,无论她如何挤,偏偏就是不出来。
旁边的客人盘核桃似得玩着金锭,不耐烦地催道:“有没有啊?你现变呢?”
“快了,快了!!”
老牙娘也是逼急了,又下刀一划,同样仅仅只有稀疏几滴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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